再抬眼时，她脸上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已褪得干干净净，只剩下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。
“好。”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，干涩，却异常清晰。
沈浩脸上刚露出一丝“果然如此”的松懈和满意，那表情还没完全展开，就彻底僵住。
只见林薇伸出手，却不是去拿笔，而是猛地抓住了铺着昂贵丝绸桌布的边缘，眼底骤然的狠戾！
下一秒，她用尽全身力气，狠狠一拽！
“哗啦——哐啷——噼里啪啦！”
巨大的声响炸裂在安静的包厢！水晶高脚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，瓷盘碗盏砸得四分五裂，汤汁菜叶四处飞溅，染脏了华贵的地毯，也溅了沈浩和苏芝一身。苏芝发出一声真正被吓到的尖叫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起来，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裙子上的油渍，哪还有半点弱不禁风的样子。
“林薇！你发什么疯！”沈浩腾地站起，名贵西装上污渍斑斑，脸色铁青，看着一地狼藉和站在狼藉中眼神冰冷的林薇，勃然大怒。
“我没疯，”林薇站在废墟中央，脊背挺得笔直，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，直直射向他，“只是突然不想再吃你们画出来的饼了。”
她无视对方的暴怒，弯腰，从自己那个并不起眼的随身包里，拿出另一份文件，啪地一声，拍在唯一还算干净的桌角。
“顶罪？可以。”她语气平静得可怕，“先把这份离婚协议签了。财产分割写得清清楚楚，我只要法律上明确属于我的那一部分，多一分都不要。签了字，我立刻在你那份该死的认罪书上按手印。沈总，这笔买卖，对你来说，很划算吧？”
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，那弧度冰冷又嘲讽。
沈浩的惊愕迅速被一种被冒犯的怒火和荒谬感取代。他盯着她，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做了他五年温顺妻子的女人。旋即，他嗤笑出声，眼里满是居高临下的轻蔑和厌恶。
“呵，我以为你突然长了什么骨气，原来是在这等着我？”他一把抓起那份离婚协议，粗略扫了一眼财产分割的条款，脸上的讥诮几乎要满溢出来，“耍这种低级手段想引起我的注意？林薇，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！你以为用这种方式，就能让我对你另眼相看？还是觉得拿着离婚分到的这点可怜钱，就能要挟我改变主意？”
他像是急于粉碎她这可笑的企图，更像是要彻底将她打入尘埃，证明她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。他猛地抽出胸口那支价值不菲的定制钢笔，几乎是抢过协议，在末尾签名处唰唰地签上自己的大名，力透纸背，带着十足的怒气和不屑。
“签了！满意了吗？”他把签好字的协议狠狠扔回给林薇，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，“现在！立刻！给我在那份认罪书上签字！别挑战我的耐心，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！”
旁边的苏芝一边擦拭着裙子，一边捂着心口，声音娇弱又带着急切的催促：“浩哥哥，你别生气……气坏了身子不值得。薇薇姐，你快签了吧，别让浩哥哥难做，大家都等着呢……”可她眼底那抹几乎快藏不住的得意和快意，像毒针一样刺眼。
林薇仔细地、逐字逐句地检查了一遍那份离婚协议上的签名，确认无误，每一个笔画都代表着沈浩的傲慢与愚蠢。然后，她将协议仔细折好，无比郑重地放进包里最内侧的夹层，拉上拉链，仿佛那不是一份文件，而是她通往新生的船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