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吴子青在河边捡到寻死的王景然时,并没料到这落魄男人曾是她高攀不起的财经杂志封面人物。

她给他工作、热饭,和一口人间烟火气:“洗不完盘子就别想睡觉!”

昔日总裁在油渍与订单间手忙脚乱,却尝到了比收购案更实在的成就感。

直到那群人凶恶砸店,父母留下的心血碎成一地狼藉;

他眼底滔天骇浪骤起,而她将他连同他的隐瞒狠狠推入雨夜:“滚!”

再归来时,他已是重掌财团的王先生,她却闭门不见。

王景然当街跪下,头顶烈日手举扩音器:

“吴老板,我把自己收购了,往后生生世世给你打工。”

扩音器突然被她夺去,一声怒吼响彻长街:

“闭嘴!先把后院的盘子给我洗完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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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水的腥气混着夜雾,沉甸甸地压入肺叶。王景然站在桥栏外的边缘,脚下墨黑色的水波无声流淌,吞噬着远处城市投来的、破碎而冰冷的灯光。风掠过,卷起他早已不复挺括的衬衫下摆,像一面投降的白旗。

只需要一步。最后一步。那些数字、背叛、嘲笑、还有散不去的香槟和雪茄味,都会沉下去。

他闭上眼。

“喂!那边的!大半夜cosplay路灯杆呢?显你个子高啊?”

一道清亮又极其不耐烦的女声,刀子似的劈开浓稠的夜色,也劈断了他脑海里那根即将崩断的弦。

王景然猛地睁开眼,循声扭过头。

桥头路灯下,支着一辆不锈钢小吃车,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正双手叉腰,瞪着他。灯光勾勒出她利落的马尾和清晰的身形轮廓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。

“看什么看?说的就是你!要跳是吧?行,跳之前先帮个忙,把我这车推回去,坡太陡,我劲儿不够。耽误不了你几分钟,真的,我算过了,这水流速,你下去扑腾到下游还得一会儿呢。”

她语速快得像扫射,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,说完还真就松开小吃车,朝他走了过来。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孜然、辣椒粉和食物油脂的烟火气息,随着她的靠近,扑面而来。

王景然所有酝酿好的悲壮和绝望,被这匪夷所思的打断和这身呛人又鲜活的味道,冲得七零八落。他嘴唇动了动,没发出声音。

女人已经走到了几步开外,看清了他的脸,愣了一下,眉头皱得更紧:“啧,长得人模狗样的,学什么不好学跳河?脑子进水了?进水了也得先给我推车!”

她眼神里的某种东西,不是同情,不是好奇,而是一种近乎粗暴的“实用主义”,像一把锉刀,生生锉掉了他的决绝。

等他反应过来时,他已经莫名其妙地爬回了栏杆内侧,手脚冰凉发僵,而那个女人正毫不客气地把小吃车的推手塞进他手里。

“使点劲啊!没吃饭啊?”

他确实没吃饭。

推车并不轻松,轮子有些涩,上坡时尤其吃力。女人在一旁搭着手,嘴里一刻不停:“年纪轻轻的,有什么想不开?欠债了?失恋了?……哦,猜错了?那就是破产了?哎,破产算什么,你看我,爹妈没了,就留这么个破小吃店,起早贪黑赚那三瓜两枣,我不也没跳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