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为了那间被砸得粉碎的店,为了那张被泔水浸污的全家福,为了那个挡在他身前、举着汤勺的女人嘶哑的哭喊。
他眼底最后那点残存的犹豫和温存被彻底冲刷干净,只剩下一种冰冷的、近乎残忍的坚定。那是在商场上曾经令对手胆寒的东西,他以为自己早已丢弃,此刻却从废墟里破土而出,变得更加锐利,更加致命。
他摸了摸口袋,身无分文。只有一个早已没电关机的旧手机,和一个皱巴巴的、写着某个地下赌场名字的火柴盒。那是前几天来店里吃面的一个老赌鬼落下的,吴子青骂骂咧咧地让他扔了,他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。
现在,这是唯一的线索。
他攥紧那盒火柴,朝着记忆中大致的方位,一步步走入更深的雨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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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后。
本市最高档的私人俱乐部包厢内,烟雾缭绕。
周伟,那个曾经在王景然手下摇尾乞怜、最后却给了王景然最致命一刀的“兄弟”,此刻正搂着女伴,叼着雪茄,唾沫横飞地讲着笑话。围坐的人发出捧场的哄笑。
包厢门被无声推开。
一个身影走进来,带着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、未散尽的潮湿水汽和淡淡油烟味。
喧闹声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那个男人身上。
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牛仔裤,身形瘦削,脸色有些苍白,但背脊挺得笔直。最让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,深不见底,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,却又隐含着随时能撕裂一切的暴戾。
周伟的笑僵在脸上,雪茄差点掉下来。他推开女伴,猛地站起:“王景然?!你……你怎么进来的?谁让你进来的?滚出去!”
王景然没说话,只是慢慢走上前。他步伐很稳,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。
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,认出他的人面露惊疑,没认出的则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震慑。
周伟被他看得发毛,色厉内荏地提高音量:“保安!保安呢!把这要饭的给我轰出去!”
王景然终于在他面前站定,目光落在他脸上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空气,冷得掉渣:“‘伟辰置业’吃下我那块地,周转不灵了吧?银行那边,刘行长还肯接你电话吗?”
周伟瞳孔骤缩。
王景然微微倾身,拿起桌上那瓶价格不菲的红酒,看了看标签,像是闲聊般继续道:“挪用项目公款去澳门赌的那笔账,填平了吗?你说,要是你的其他合伙人知道,你用来拉他们入伙的那份资产评估报告,是假的……”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周伟脸色煞白,猛地打断他,声音尖利得变了调,“王景然!你他妈现在就是个臭要饭的!你以为还会有人信你的鬼话?!”
“哦?”王景然放下酒瓶,抬眼,那眼神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周伟的虚张声势,“那你抖什么?”
周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,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。
王景然的目光扫过在场其他几个脸色微变的男人,他们或多或少都参与过瓜分王景然倒台后的盛宴,手脚也未必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