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站了很久很久,然后慢慢蹲下身,从西装内袋里,掏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包着的东西。
那是一小块碎片,来自一个印着淡蓝色小花的碗。是那天他躲在暴雨里,像寻找救命稻草一样,从满地狼藉中偷偷捡起来的。
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断口,冰冷的触感。
他闭上眼,耳边仿佛又响起碗碟摔碎的刺耳声响,和她最终那声撕裂雨夜的哭喊。
“王景然!你给我滚——!”
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。
再睁开眼时,那里面所有的冰冷和锋芒都沉淀下去,只剩下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沉黯。
他知道了结一切、拿回所有,并不是终点。
他的终点,在这里。
在这扇破败的门后面。
在那个叫他“滚”的女人那里。
他站起身,将瓷片小心收回口袋,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,转身走向巷口。步伐沉稳,却带着某种近乎悲壮的决心。
他对助理吩咐:“去查清楚,那天砸店的是谁派来的具体哪几个人。一个都不准漏掉。”
“是,王总。”
第二天,阳光炙烤着大地。
那辆与破旧老巷极不协调的黑色豪车又来了。
王景然再次下车,这次,他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,只是站在巷口,望着那扇紧闭的卷帘门。
周围开始有邻居探头探脑,窃窃私语。
他没有理会,只是站着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阳光越来越毒辣,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昂贵的西装面料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。
卷帘门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。
他抿了抿唇,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暗中观察的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——
他缓缓地、极其郑重地,屈膝,跪了下去。
笔直地跪在了滚烫的水泥地上。
紧接着,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扩音器,举到嘴边。
电流的嘶鸣声后,他清晰无比的声音,透过扩音器,响彻了整条寂静的老巷,甚至传到了更远的街道:
“吴老板。”
“我叫王景然,以前是个破产跳河被你捡回来的服务员,现在是景青资本的实际控制人。我骗过你,瞒过你,连累过你,害你失去了最重要的店。”
“我混蛋,我不是东西。”
巷子里瞬间炸开了锅!所有窗户后面都挤满了震惊的脸。
王景然举着扩音器,声音沉稳,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颤抖,继续喊道:
“你骂得对,打也行!但我今天来,不是求你原谅。”
“我是来向你汇报:砸店的主谋,周伟,已经进去了,他这辈子别想再出来。那些动手砸了你店、吓到你的人,一个不落,全都付出了代价。”
“还有,”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,“我把‘景青资本’和我自己名下所有资产,全部、无条件、转让赠予到吴子青女士名下!法律文件我已经签好字带来了!”
他朝后一伸手,助理立刻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放在他手上。
他举起文件夹,朝着那扇紧闭的卷帘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