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仰着头，看着她，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。所有准备好的、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的说辞，所有关于资产转让、法律文件、忏悔保证的话语，全都卡死在喉咙里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他就像个突然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，只剩下跪在那里，仰着头，僵举着文件夹，一动不动。
吴子青夺过扩音器吼完那一长串，似乎也耗尽了力气，胸脯还在急促起伏。她恶狠狠地瞪着王景然，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。
几秒死寂的对峙。
然后，她猛地移开视线，像是多看他一眼都会折寿，目光落在他手里那份碍眼的文件夹上，眉头拧得死紧。
下一秒，她空着的那只手——不是拿菜刀的那只——猛地伸过来，极其粗暴地，一把将那份厚厚的文件夹从他手里抢了过去！
动作之大，带起一阵风，差点打到王景然的脸。
“……”王景然的手臂还维持着举着的姿势，愣愣地看着她。
吴子青看都没看那文件一眼，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，抢过来之后就死死攥在手里，纸张边缘被她捏得变了形。她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甚至微微发抖。
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他，菜刀依旧紧握，声音却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，比刚才低了一些，却更加咬牙切齿，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的、几乎崩溃的烦躁：
“还跪着？！等雷劈啊？！滚进来！！”
说完，根本不等他反应，猛地转身，攥着那份价值亿万的“卖身契”和那把菜刀，脚步又重又急，噼里啪啦地踩过地上可能还存在的碎屑，头也不回地冲回了店里昏暗的光线中。
卷帘门被她推得更高了一些，足够一个人弯腰进入。
门口空留下刺目的阳光，和一片扬起的、在光柱中飞舞的细微尘埃。
王景然还跪在原地。
风吹过，掀起他汗湿的额发。
他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放下了那只一直僵举着的、已经酸麻无比的手臂。目光投向那扇敞开的、如同怪兽巨口的店门，里面昏暗不明，只有她离去时晃动的影子。
他喉结又滚动了一下。
然后，他用手撑住滚烫的地面，尝试站起来。跪了太久，膝盖针扎似的刺痛，身体晃了一下，才勉强站稳。
他站在原地，停顿了几秒。抬手，极其缓慢地整理了一下早已狼狈不堪的西装外套和领带——尽管它们此刻皱巴巴地贴在他身上，毫无形象可言。
做完这个近乎本能的、恢复仪态的动作后，他才深吸了一口燥热的、混合着尘土和老巷特有气味的空气，迈开了脚步。
一步，两步。
步伐起初还有些微跛，但很快变得稳定。
他弯腰，钻进了那扇门。
从炙烤的烈日下，一步踏入了阴凉、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灰尘和食物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