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重新拽回上京那天,天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,像极了五年前我从那场大火里逃生时的光景。
只是这一次,我不再是那个天真到以为能捂热一块冰的虞家孤女。
我是虞晚卿,一个死了五年,又被迫“复活”的鬼。
“跪下。”
冰冷的声音淬着寒意,从大殿尽头的金座上传来。
我抬起头,雨水混着泥泞从我的发梢滴落,视线穿过重重珠帘,落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。
封夜尘。
大周朝权倾朝野的摄政王,我曾经的……夫君。
他还是那副模样,俊美得如同神祇,也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。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此刻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。
而在他身侧,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。她依偎着他,眉眼弯弯,容貌清丽,像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。
凌纤月。
封夜尘藏在心尖上,爱若珍宝的白月光。
也是我这场长达三年的笑话里,唯一真实的存在。
我扯了扯嘴角,想笑,却发现脸部肌肉早已僵硬。
五年了,他权势更盛,美人依旧。而我,从泥潭里爬出来,又被毫不留情地拽了回去。
“王爷,五年不见,别来无恙?”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像被砂纸磨过。
封夜尘的瞳孔骤然一缩。
他身边的凌纤月柔柔地开了口,声音像山涧的清泉:“姐姐,你怎么……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?我们找了你好久,都以为你……”
她说着,眼圈就红了,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。
真会演。
五年前,她就是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,对我说:“晚卿,谢谢你替我照顾了夜尘三年。现在我回来了,你可以离开了。”
那天,也是一个雨天。
我没有理会她,目光死死地盯着封夜尘:“王爷叫我回来,所为何事?是嫌我死得不够彻底,要亲自动手补上一刀吗?”
“放肆!” 封夜尘猛地拍案而起,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眼眸里,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……一丝被我看穿的狼狈。
“虞晚卿,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本王说话?”
“胆子?” 我低低地笑了起来,“我的胆子,连同我的心,不是早在五年前那场大火里,就烧得一干二净了吗?”
我永远记得,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,我派人去求他,求他救我。
可他却陪在刚刚“失而复得”的凌纤月身边,寸步不离。
传话的人回来告诉我,王爷说,王府的火,自有下人去扑。
那一刻,我才彻底明白。
我虞晚卿,不过是他找来的一个消遣,一个因为眼睛长得有几分像凌纤月,而被他留在身边的替身。
如今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回来了,我这个赝品,自然就该识趣地消失。
所以,我“死”了。
死在那场无人问津的大火里,尸骨无存。
我以为我可以带着我腹中悄然孕育的那个小生命,彻底远离这一切。可我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步。
我没想到,五年后,他会掘地三尺,把我从江南的一个小镇里重新挖出来。
“把他带上来。” 封夜尘的声音冷得掉渣。
我的心猛地一紧。
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走了进来。那孩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,小脸却干净得很。他抿着唇,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,没有哭,也没有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