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转身,手忙脚乱地反锁上门,挂上链条锁,又把旁边一个沉重的鞋柜费力地拖过来,死死顶在门后。做完这一切,我才虚脱般地滑坐在地板上,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公寓里一片漆黑,窗帘紧闭。我不敢开灯,仿佛光线会吸引来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窥视者。我就这样在黑暗里坐了很久,直到四肢被地板冰得发麻,才勉强扶着墙站起来。
我不敢回卧室,蜷缩在客厅沙发最深的角落里,用毯子把自己紧紧裹住,似乎这样能获得一点可怜的安全感。那个黑色的U盘被我扔在客厅的茶几上,像一颗沉默的炸弹。我不敢再看它第二眼。
那一夜,我几乎没合眼。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——水管里水流的声音、楼板偶尔的吱呀声、甚至窗外风吹过空调外机的声音——都能让我像惊弓之鸟一样弹起来,心脏骤停好几秒。耳机里那段扭曲的“交响乐”和我自己被嵌入其中的声音,如同恶毒的耳虫,在我脑子里无限循环播放。
天快亮的时候,我才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,但睡得极不安稳,噩梦一个接一个。梦里全是扭曲的声音和模糊的黑影。
第二天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。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刺了进来,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。电话是我的经纪人梅姐打来的。
“小薇啊,昨天发给你的新本子看了吗?那边催得急,想尽快知道你接不接……”梅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练利落,带着点催促。
我张了张嘴,想如常回应,却发现喉咙干涩发紧,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:“梅姐……我……”
电话那头顿了一下,语气立刻变了:“你声音怎么了?感冒了?严重吗?哎呀你这嗓子可千万不能出事!最近好几个重要项目都指着你呢!”
我的嗓子就是我的饭碗。梅姐的紧张情有可原。但此刻,这种关心却像另一种形式的压力,沉甸甸地压下来。
“没……没事,”我强迫自己清了一下嗓子,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,“可能有点累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“那就好那就好,多喝水,含点润喉糖。本子你先看着,有空给我回话。”梅姐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。
放下手机,我看着窗外明亮的天空,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那个匿名的账号,那句“请期待”,像一片巨大而不祥的乌云,笼罩在我的头顶。我知道,事情绝不会就这么过去。
果然,下午的时候,我又收到了那个匿名账号的消息。
这次是一个音频文件的链接,附带一句话:【素材筛选。总有不完美的音符需要剔除。】
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手指颤抖着,几乎不敢点下去。但一种更强烈的、想要知道真相的冲动驱使着我。我连接上耳机——我不敢再公放任何来自他的东西——深吸一口气,点了播放。
耳机里传来的声音,让我瞬间如坠冰窟。
那是一段经过剪辑的、重复播放的惨叫和哀求。是昨天那个U盘里出现过的声音,属于那个失踪的电台主持人。但这一次,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,被单独提取出来,反复播放。
最初是极致的恐惧尖叫,然后声音被放慢,拉长,能清晰地听到他声音里因为极度恐惧而无法控制的破音和嘶哑。接着是那段本地方言的哀求:“……唔好……求下你……”,同样被重复播放,声音里的绝望和卑微被技术手段放大到了令人心碎的程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