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呼声起，却又迅速被风声吞没。
坠落。
急速的坠落感瞬间攫住了她，强烈的失重感让心脏几乎跳出胸腔。罡风如刀，撕扯着她的肌肤、头发，仿佛要将她凌迟。下方是无尽的幽暗，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。
就这样结束了吧。也好。
她认命地闭上眼，等待神魂俱灭的最终时刻到来。
然而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。
就在她下落到某个瞬间，一股温和却无比强大的力道骤然从下方涌来，稳稳地托住了她下坠的身体！那力量精纯而熟悉，带着玉清门正统道法的气息，却又深厚得不可思议，绝非普通弟子所能拥有。
坠落之势戛然而止。
她悬浮在了半空之中，被那团柔和的灵光包裹着，诛仙台的罡风竟被隔绝在外。
沈清漪猛地睁开眼，惊骇莫名。
是谁？谁能有如此通天法力，在诛仙台救下必死之人？这几乎是违背门规、逆天而行的举动！
紧接着，一个压抑到极致、带着剧烈颤抖的嗓音，通过秘法凝成一缕细丝，精准地钻入她的耳中。
“师娘……别怕……别出声……”
是……阿夜？
沈清漪瞳孔骤缩。墨夜？那个三年前她被掳走时，还只是个沉默寡言、资质似乎也平平的记名弟子？那个她回来后，只见了几面，总是低着头、不敢看她的少年？他怎么可能……
那声音继续传来，每一个字都像是挤碎了牙关才迸出来的，充满了难以想象的激动和挣扎：“我……我筑基之时，意外冲关，觉醒了……前世记忆……”
沈清漪浑身一僵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前世记忆？
“师娘……”墨夜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，仿佛下一个字就要崩溃，“您腹中孩儿的父亲……是……”
他顿住了，似乎在积聚着撼动天地、颠覆一切的勇气。
沈清漪屏住了呼吸，心脏诡异地停跳了一拍。包裹着她的灵光温暖而稳固，托着她，在这绝境之中，竟生出一种荒谬的安全感。
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后，那颤抖的密语，终于说出了石破天惊的最后一句——
“是转世后的……师傅。”
！！！
轰——！
仿佛九天惊雷直接在神魂最深处炸开。
沈清漪整个人僵在那团灵光之中，血液瞬间冲上头顶，又在下一秒冰冷地褪去，四肢百骸一片寒凉。耳朵里嗡嗡作响，诛仙台的风声、上方可能传来的喧哗，全都听不见了。
她听到了什么？
转世？师傅？道衍？
道衍……转世了？成了墨夜？然后……她腹中这个来历不明、受尽唾弃的孩子……是道衍的？
荒谬！疯狂！不可思议！
这怎么可能？！道衍明明是在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中，为了掩护宗门撤退，自爆元神与魔尊同归于尽，是她亲眼所见，魂灯尽灭，天地同悲！怎么可能转世？就算转世，又怎么可能是墨夜？那个她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少年？
而且，若墨夜是道衍转世，他为何不早说？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她受尽屈辱，被逼跳下诛仙台？
无数的疑问、震惊、骇然、以及一丝……一丝微弱到不敢触碰的、荒诞的希望，像滔天巨浪一样冲击着她几乎崩溃的神智。
她猛地想要抬头往上望，想要透过那无尽的幽暗看清诛仙台边那个少年的身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