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羞耻,无尽的羞耻感化作利刃,将我的自尊凌迟得体无完肤。

“吱呀——”

就在这时,殿门被推开了。

一股夹杂着寒意的夜风灌了进来,让我滚烫的身体激起一阵战栗。

一瞬间,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一个颀长的影子被烛光拉长,缓缓投射在地面上,然后一步步向我逼近。他的脚步声很轻,轻得像猫,又重得像鼓,每一下都精准地踩在我的心尖上,让我的心脏疯狂地抽搐、收紧。

我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勉强将眼睛睁开。

逆着光,我看到了他。

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墨袍,袍角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盘龙暗纹,在烛火下流淌着暗沉的光。他竟然是赤着足走进来的,白皙如玉的脚踩在冰冷的金砖上,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

灯光勾勒出他的轮廓,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。

冷白,寡淡,俊美到了极致,却寻不出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。高挺的鼻梁,削薄的嘴唇,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,眼底却是一片沉寂的、不见底的深渊。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,像是一座雪山之巅的玉棺,仅仅是看着,就让人从骨子里感到一阵阵发麻的寒意。

“醒着?”他终于在我床边蹲了下来,开了口。

声音低哑,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,完全不像我听过的任何一个太监那般尖利或阴柔。

我咬紧牙关,将头偏向一边,用沉默回答他。

他似乎也并不在意,反而伸出手,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捏起了我的下巴,强迫我与他对视。他的动作很轻,轻到近乎温柔,可那份温柔之下,却是令人窒息的掌控与戏谑。

“你爹安远山,是块硬骨头,”他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,只有彻骨的冰寒,“本督给了他很多次机会,可他就是不肯低头。所以……”

他顿了顿,凑到我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,一字一句,残忍地揭开了谜底:

“……所以,本督把你全家都杀了。”

轰!

仇恨的烈焰瞬间吞噬了理智,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,猛地挣扎起来,张嘴就想去咬他的手。

“你、你不是太监……你这个恶魔!”我的嗓子早已嘶哑,发出的声音破碎不堪,只能用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,将世间最恶毒的诅咒,一遍遍地刻在他的脸上。

他灵巧地避开了我的攻击,看着我因药力与恨意而剧烈抽搐的模样,非但没有动怒,反而愉悦地歪了歪头,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孩童般天真的残忍。

他眨了下眼睛,语气竟像是情人间的撒娇:“你猜?”

这两个字,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灭了我所有的疯狂。

我猜?

我猜什么?猜他到底是不是个阉人?猜他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?

媚药如跗骨之蛆,疯狂地灼烧着我的四肢百骸,我的意识开始天旋地转,唇舌都已经麻木,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对待之前那些女人一样,将我彻底撕碎、摧毁时,他却忽然松开了手,站起身,退后了半步。

他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、神明般冷漠的姿态,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毫无价值的死物。

“安瑾宁,你父亲是忠烈,你哥哥是英雄。可你……”他冰冷的目光从我潮红的脸颊滑到我微微颤抖的身体,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,“你不配死得那么干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