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总有一天,会知道的。”
那一夜,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梦里,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袍,站在漫天风雪的刑场上。我的父亲被绑在柱子上,他则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,一刀,一刀,精准地剥开父亲的胸膛,剜出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。
他的脸,始终藏在弥天的雪雾之后,看不真切。只有那飞溅的、滚烫的鲜血,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,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妖冶的红莲。
“啊——!”
我尖叫着醒来,心口疼到几乎痉挛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冷汗湿透了我的中衣。
窗外,宫墙高耸,夜色如墨,将整个养心殿包裹成一座巨大的、密不透风的坟墓。
第四日,雪落了。
他踏着一身风雪而来,命人温了一壶酒,就坐在窗边,自斟自饮。
这一次,他终于不再打哑谜,主动开了口,讲了一个故事。
“你可知,你父亲安远山,为何被抄家灭族?”
他望着檐下簌簌飘落的飞雪,眼神悠远,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、属于别人的命运。
我没有回答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他也不在意,自顾自地说了下去:“因为他在朝堂之上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说了一句话。”
他顿了顿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才缓缓吐出那句,足以诛灭九族的大逆不道之言:
“‘太子之死,另有真相。’”
我的瞳孔,骤然一缩。
前太子赵泓,是今上的嫡亲兄长,也是我安家一直鼎力支持的储君。他文韬武略,风光无两,是整个大周的希望。可三年前,他却在北疆巡视时,突发恶疾,暴毙而亡。
自那以后,安家风头尽褪,朝局彻底倒向了当时还只是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他。
我一直以为,那只是朝堂斗争中,再正常不过的胜负与倾轧。
“太子,是被毒死的。”他放下酒杯,声音轻得如同落雪,“但,不是我。”
我的呼吸一滞,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:“是……是谁?”
他终于转过头,望向我,那双漆黑的眸子里,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情绪。那情绪,竟是一种病态的、扭曲的怜悯。
他笑了,用最温柔的语气,说出了最残忍的真相:
“是你母亲。”
那一瞬间,我的世界,天崩地裂。
心脏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爪狠狠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,寒风呼啸着灌了进去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我尖声反驳,几乎要从床上滚下来,“我娘她……她最是敬重太子殿下!她曾亲手为太子缝制过战袍,她怎么会……”
“正因为她爱太子,”他冷酷地打断了我所有的辩解,“所以,她才下得了手。”
他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将那个被掩埋了三年的、皇室最肮脏的秘密,血淋淋地剖开给我看。
“皇室赵家,血脉里藏着疯病。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诅咒,传男不传女,隔三代必出疯癫之人。太子……便是那个不幸者。他以为自己能靠意志压制,可太医早已断言,他活不过三十岁,且一旦发作,便会六亲不认,成为只知杀戮的野兽。”
“是你母亲,发现了太子的秘密。她说,与其将来让整个大周,万千百姓,为你赵家的疯病陪葬,不如现在,只用太子一条命,换一个将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