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以为,毒死太子,扶持懦弱的今上登基,再让你嫁入宫中为后,便能保住你,保住安家。结果……”他轻轻摇头,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,“她还是算错了。”
我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已凝固。
所有的信仰,所有的记忆,仿佛都在这一刻,轰然倾塌。
母亲的温柔,父亲的刚烈,兄长的守护……原来,全都是假的。他们都在为一场精心策划的权谋大戏,扮演着自己的角色。他们所有人,都在下棋。
而我,是谁?
我,到底又是谁?
“你撒谎……”我咬着唇,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,“你说这些……不过是想找个新的法子,来折磨我!”
“那你为何动摇了?”
他的声音仍旧温柔,像是一股暖流,却包裹着最致命的剧毒,缓缓浇进我的心脏。
“瑾宁,你恨我,那很好。恨,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,它会让你活下去。”
在我彻底崩溃之前,他忽然俯身,将我从冰冷的被褥中抱起,紧紧地揽入怀中。
他的怀抱,滚烫得不像一个活人,充满了强势的、不容拒绝的力道。他宽大的手掌,在我因恐惧和绝望而剧烈颤抖的肩上,一下,一下,带着奇异的节奏,轻轻安抚。
“可你要记住,只有活着的人,才有资格报仇。”
那晚,我睡得极沉,仿佛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浓雾之中,分不清现实与梦境。
梦里,又下起了那样大的雪。有人抱着我,在没过膝盖的冰雪中,一步一步,艰难地走着。他的肩头在流血,血滴落在雪地里,瞬间便被冰封。风很大,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,他却什么也没说,只用自己的披风,将我越裹越紧。
等我从混沌中醒来时,才发现,天光已亮。
而他,就坐在我的床边,换了一身刺目的红衣。
他没有走。
他守了我一夜。
我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肩膀,那里,衣料完好无损。可我的嘴里,却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。
我猛地低头,看向自己,才发现昨夜的我,竟是像一只护食的幼兽,死死地咬着他的手臂。他那身华贵的红袍,被我的牙齿咬得破烂不堪,露出的肌肤上,是一个深可见骨的、血肉模糊的牙印。
而他,竟连眉头都未皱一下,不曾喊过一声疼。
也就是在那一刻,我注意到,在他被我咬伤的手臂下方,手腕的位置,有一道浅浅的、几乎看不见的陈年旧疤。
那疤痕的形状,像一弯月牙。
我的脑海“轰”的一声,炸开了一段被尘封多年的记忆。
七年前,我随父亲去边境迎接前来为质的敌国太子。途中,那太子的车驾遇袭,他为了保护年幼的妹妹,手腕被流矢划伤。是我,那个只有十岁的安瑾宁,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下一角,为他包扎了伤口……
我猛地抬头,死死地盯着他。
他不是太监!
他甚至不是大周的人!
他是那位早在三年前,就已经被传“死于北疆”的敌国质子——
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