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晚晴啊，你今晚去书房睡吧。”
我刚把女儿悠悠哄睡着，走出房间，
就看到我那结婚五年的丈夫林浩，一脸为难地站在客厅。
他身旁，是我那位刚从乡下搬来的婆婆——张桂芬。
她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暗红色花布衣，双手叉腰，下巴抬得像一只斗胜的公鸡，理直气壮地指着我们的主卧，
“我儿子从小就跟我睡，离了我他睡不着。这都分开多少年了，我得好好给他补补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水，将我牢牢地困在原地。
我看着林浩，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荒谬或者拒绝的神情。
没有。
他只是躲闪着我的目光，低声劝道，
“妈年纪大了，刚来城里不习惯，你就多担待点。就几天，啊？”
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担待？让一个成年的、有妻有女的男人，和他六十多岁的母亲同床共枕，而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，要去睡书房？
我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，
“妈，林浩已经长大了，他有自己的家庭。如果您睡不惯，客房的床是我新买的，很舒服。或者，我陪您睡客房？”
1.
那一晚，我最终还是睡在了书房的折叠床上。
主卧里时不时传来张桂芬中气十足的笑声和林浩的低声附和，像一把钝刀，在我心上来回拉锯。
我睁着眼直到天亮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：这日子，没法过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出书房，
客厅的墙上已经贴上了一张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字的红纸，
标题是四个大字——《林家家规》。
一、早上六点必须起床做全家早餐，不许中西混搭，必须是豆浆油条小米粥。
二、儿媳每月工资必须上交，由婆婆统一分配，零花钱按需申领。
三、晚十点后不得使用主卧卫生间，以免打扰婆婆和儿子休息。
四、非请勿入主卧，那是母子俩的私密空间。
五、孙女悠悠必须学会背诵《三字经》、《弟子规》，由奶奶亲自监督。
林林总总，一共十条。
每一条都像一根绳索，企图将我牢牢捆绑。
我气得浑身发抖，一把将那张红纸扯了下来，揉成一团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
张桂芬像一阵风似的从厨房冲出来，手里还拿着锅铲，上面沾着油星子。
“反了你了！这是我们老林家的规矩，你敢撕？”
“嘿！你这个不下蛋还占着窝的母鸡，翅膀硬了是吧？”
她被我顶撞，脸涨成了猪肝色，举着锅铲就想往我身上招呼。
林浩闻声从主卧出来，睡眼惺忪，身上还穿着睡衣。
他一把拦住张桂芬，却对着我吼，
“苏晚晴！你一大早发什么疯！妈辛辛苦苦给我们写个家规，是为了我们好，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？”
“感恩？那是主卧的卫生间，凭什么不能用？这叫什么感恩？明明就是愚孝”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
林浩的脸也沉了下来，
“我妈说了，她年纪大，晚上起夜多，你大半夜洗澡哗啦哗啦的，吵得她睡不着。她和我睡一个屋，你用客卫不是一样吗？非要争这个？”
我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气笑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