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送回那间小小的出租屋,司机临走前,
递给我一个信封,是顾言给的。里面是那张五十万的银行卡,还有一张纸条,
上面是顾言龙飞凤舞的字迹:“照顾好自己,别再给家里添乱。”
原来我回家养伤,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麻烦。
我躺在床上,伤口疼,心更疼。
医生说,失去一个肾,我的身体会比常人虚弱很多,
不能劳累,不能熬夜,寿命也可能会受影响。
我才二十二岁,未来的人生,已经被提前打上了折扣。
我在家躺了半个月,顾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。
只有母亲偶尔打来电话,匆匆问两句“恢复得怎么样”,话题三句不离蒋念。
“念念恢复得很好,精神头都足了,还说要给你挑礼物。”
“你爸给她请了最好的营养师,一天三顿,变着花样地补。”
我默默听着,不说话。每一次通话,都像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。
身体稍微好转后,我回了一趟顾家老宅,
去拿我剩下的一些东西。老宅在军区大院深处,
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小楼。我进去的时候,家里正传来欢声笑语。
3
蒋念穿着粉色的家居服,脸色红润,
正坐在沙发上给父亲读报。母亲在一旁给她削苹果,
顾言则半蹲在她面前,给她换拖鞋。
那画面温馨得像一幅画,而我,是那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。
看到我,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母亲有些尴尬地站起来:“羽西,你怎么回来了?伤好了吗?”
蒋念也怯怯地站起来,躲到顾言身后,小声说:“姐姐……”
我没理他们,径直走上二楼,
回到我那间最小的、朝北的房间。
房间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,显然很久没人打扫。
我的东西被堆在角落,上面盖着一块防尘布。
我默默地收拾着我的旧书,旧照片,还有我小时候的日记本。
收拾到一半,我发现了一个被我遗忘在床底的木盒子。
打开一看,里面是我六岁那年,从山上捡回来的各种石头,
还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。
我打开信,信纸已经泛黄,上面的字迹却很清晰。
那是我隔壁邻居李奶奶的儿子,王叔叔写给我的。
王叔叔是当年跟着救援队一起上山的人之一。
信里写着:“小羽西,王叔叔要跟你说对不起。
那天在山上,叔叔亲眼看见是你第一个找到你爸爸的。
你那么小一点,用手拼命刨雪,手都冻烂了。
可是后来,所有人都说是那个叫念念的小姑娘救的人。
叔叔想替你说话,可是你爸爸是首长,我们人微言轻……希望你别怪叔叔。
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。”
我捏着那封信,浑身发抖。
原来我没有记错,原来真的有人看见了。
我拿着信冲下楼,客厅里,他们正在哄着蒋念吃水果。
我把信拍在茶几上,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:
“你们看!你们都看!当年救爸爸的人是我!不是她!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蒋念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,眼泪立刻涌了上来,摇摇欲坠。
父亲拿起信,只看了一眼,就重重地摔在地上,脸色铁青:
“胡闹!一封不知道哪里来的信,能证明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