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，正撞上从外面晨练回来的卫青。
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，露出结实的小臂，上面布满了训练留下的伤疤。额头上挂着汗珠，顺着他硬朗的脸部线条滑落，滴在他突出的喉结上。
他看见我，脚步顿了一下。
“早。”他开口，声音有些干。
“早。”我也回道。
两个人之间，第一次出现了这种尴尬的沉默。
以前，他晨练回来，总会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从被窝里拎出来，逼我跟他一起吃早饭。
可今天，他只是站在那里，看着我，眼神有些闪躲。
“哥，”我鼓起勇气，“昨天……谢谢你。”
“谢什么，”他别开脸，从脖子上取下毛巾擦汗，“你是我妹，我不护着你护着谁。”
他又在强调“妹妹”这个词。
我心里一涩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。
“那个……赵政委那边，你……”
“我跟他们说清楚了，”他打断我，语气很平淡，“以后赵红不会再来烦你。”
他说得轻描淡写，但我知道，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。为了我，他肯定把赵政委一家得罪狠了。
正说着，我妈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，看见我们，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，“起来了？快来吃早饭，今天早上煮了你最爱吃的玉米粥。”
饭桌上，气氛压抑得可怕。
我爸埋头喝粥，一言不发。我妈则不停地给我和卫青夹咸菜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多吃点，多吃点。”
只有卫青，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，慢条斯理地吃着饭，还顺手把我碗里的葱花挑了出来，就像他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的那样。
可我却觉得，有什么东西，在我们之间悄然改变了。
吃完饭，卫青的假期也结束了，他要去车站，回部队。
临走前，他把我拉到一边，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，塞到我手里。
“这是我这个月的津贴，你拿着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，别亏待自己。”
我捏着那沓带着他体温的钱，鼻子一酸，“哥，我不要。”
“拿着！”他的语气不容置疑，大手包裹住我的手，强硬地把钱塞进我口袋，“密码还是你生日。在厂里别太累，受了委屈就告诉我，天塌下来有哥给你扛着。”
他又揉了揉我的头发，动作和以前一样，力道却好像轻了许多。
“我走了。”
他转过身，背影决绝，没有一丝留恋。
我知道，他是怕自己再多待一秒，就会舍不得。
送走卫青，家里的气氛更加沉闷。
爸妈对我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，这让我浑身不自在。
我去厂里上班，关于我是陈家捡来的野种的流言，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院。
那些平时对我笑脸相迎的叔叔阿姨，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鄙夷。赵红更是没少在背后编排我，说我是个白眼狼，占了别人家女儿的位置。
我成了整个大院的笑话。
我开始失眠，整夜整夜地睡不着，人也迅速消瘦下去。
半个月后，我收到了卫青的来信。
他的信总是很短，字迹龙飞凤舞，像他的人一样，带着一股子霸道。
信里，他只字未提家里的事，只是问我最近工作累不累，钱够不够花，末了，还用潦草的字迹写了一句：勿念，一切安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