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会耐心地告诉我，公司里哪位董事是元老需要尊重，哪位是笑面虎需要提防。他甚至在我一次家庭聚餐中，因紧张再次搞错刀叉顺序引得父亲皱眉时，笑着打圆场：“爸，妹妹这是太想表现好了。您看她这急切的样子，多可爱。慢慢来嘛，我当初不也学了好久。”
他表现得像一个无可挑剔的兄长，宽容、耐心、维护。我依赖他，感激他，仿佛他是这个冰冷家里唯一的温暖。
直到那个晚上。
我浅眠，口渴下楼找水喝，经过书房时，听到里面低低的谈话声。门虚掩着，透出光线。
是父亲和沈铭轩。
“……她的那份股份，你看……”是父亲的声音。
“爸，”沈铭轩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沉稳可靠，甚至带着对妹妹的体贴，“妹妹刚回来，心思单纯，那些复杂的报表和会议压力太大了，我怕吓着她。不如先由我代管。您放心，将来妹妹出嫁，我一定给她准备一份全城最风光的嫁妆，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，快快乐乐的。沈家的女儿，不需要为那些生意场上的琐事烦心。”
父亲沉默了片刻，似乎被说服了：“嗯，你说得也有道理。那就先这样吧。确实，她那个性子，也不像能扛事的。”
“是啊，妹妹就适合无忧无虑的生活。”沈铭轩的声音带着笑意。
我站在阴影里，手中的水杯冰凉。那一刻，他所有“好哥哥”的面具碎裂剥落，露出里面精于算计的内核。他不要我争，不要我抢，他甚至懒得防备我，他只想用一点物质的甜头和金丝雀般的“无忧无虑”，把我彻底隔绝在权力的核心之外，安心做一个被他圈养、用来展示沈家仁厚的宠物。
我悄悄退回黑暗，拿出手机，按下了录音终止键。
第二天早餐，我穿着精致的睡衣，小口吃着煎蛋，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。我看向沈铭轩，眼神里充满依赖和一点点努力的炫耀。
“哥哥，礼仪老师昨天夸我进步很大呢！”我语气雀跃，“等我全都学会了，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，去董事会上听听看呀？我保证乖乖的，只带耳朵不带嘴巴，绝对不捣乱！”
沈铭轩切牛排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，几乎无法察觉。他抬起头，笑容比阳光还温暖，甚至带着赞许：“我们念念这么有上进心啊？当然可以，只要你想，随时都可以来。”
然后他话锋一转，语气变得宠溺又无奈：“不过说实话，那些会议真的很枯燥，一堆老头子为了数字吵架，哥是怕闷着你。你看，今天下午蒂芙尼的资深顾问要来给你讲高级珠宝鉴赏，这个多有意思，更适合你。”
下午，我的课程表果然变了。原本可能有的一点空隙被新的“淑女修养”课填满。我看着那张排得密密麻麻的日程表，低头笑了笑。看，他甚至不需要明确拒绝，只需要用更多“为你好”的糖衣，温柔地把我推向另一个方向。
一周后，我出现在林薇常去的私人马场。我骑着一匹漂亮温顺的设德兰小马，这是沈铭轩特意为我挑选的，“安全，适合初学者”。
林薇骑着一匹高大的阿拉伯马掠过，英姿飒爽。我勒住我的小温顺，看着她，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和一丝自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