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或者在车座下面发现故意没藏好的已用小雨伞,以及一枚小码丁字裤……
我坐在这片曾经带幼时的儿子露营的草地上,脸上一片冰凉。
之前留下的是我们母子奔跑的脚印,现在只有代表一个无能母亲的耻辱纸屑。
手机传来老公弹出的语音。
“捡个纸要这么慢,你是死人吗?
儿子和妈要洗脚了,赶紧捡完上来倒水!”
我擦去脸上那片水迹,捡起树丛阴影下最后几张纸。
颤抖的手让我不得不掏出药瓶,刚要用药压制躯体上的焦虑,突然一个熟悉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——
3.
一张破旧的木制名片。
它掉落的位置太刁钻,躲过了小区保洁的打扫。
上面赫然写着——
“穆氏集团董事长:穆筱野。”
当年他们母子逼我放弃蒸蒸日上的事业,回家带孩子时,言辞恳切。
“女人要这些虚名有什么用?还不是挣些辛苦钱,我看着都心疼。
我一个高级职称的教授,还需要你出去抛头露面?”
婆婆也挑着眉翘起二郎腿。
“你看看,为了虚荣印个名片还用什么防腐黄花梨木材,说有香味。
让外人看到,还以为女人弄得那么香,就是为了勾引男人!
妈和挽风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,毕竟在咱们这,女人还是贤良才好!
若你不肯……这孩子就别要了!”
那时我虽年少得志,却因为孤儿出身,在亲密关系上心智并不成熟。
他们看出我对亲情的渴望,PUA快准狠。
加上腹中那个小生命,让从小备受孤独的我激动不已,早就乱了方寸,竟毫无防备的应下他们的条件,成了家里所有人的仆人。
因为我不希望自己三岁被父母抛弃时,那种至今回想起都会在噩梦中惊醒的悲剧,在自己孩子身上上演。
于是,在大单合同上签字的手,开始抓抹布洗尿布;
谈判桌上舌战群儒的口中,只剩柴米油盐屎尿屁;
敏锐识别商机的眼睛,用来一行行给孩子作业校对答案……
就这样,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自己,被弄丢了。
我理想中阳光、正直的儿子,却早已变了模样。
抬头望着自家阳台那盏豪华吊灯,以及这个让那祖孙三人倍感骄傲的大平层,还是我当年用尽积蓄买下的婚房,为表爱意,还加上陆挽风的名字。
现在这个房子,却唯独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。
甚至自从得病后,我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选一个雨后的清晨,从那里跳下来。
至少青草地的芬芳,会成为我死后最后的记忆。
不像我这溃烂发臭的日子,令人绝望。
毕竟在胡娇娇出现时,陆挽风也动过歪心思,和我商量假离婚,多一个低首付购房资格,给儿子也备一套房子留着升值。
那么单纯的我,竟真的信了他的怂恿,和他悄悄领了离婚证。
冷静期里,才发现他们的苟且,用最不体面的方式,终于让小三消失。
可陆挽风看向我的眼神,日复一日冰冷起来。
尤其在我得病后,知道我更无路可退,不开心时便拳打脚踢。
婆婆和儿子每当看到如此场景,更是冷眼旁观,甚至加油助威。
以至于成功领离婚证后,连复婚都懒得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