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手上的伤没人管。
保姆每天送饭来,看到我那只烂掉的手,也只是皱着眉,把饭碗重重地放在地上,然后转身就走。
碗里永远只有一小团冷饭和几根蔫巴巴的青菜,有时候甚至只有半碗清汤寡水的米汤。
我经常饿得胃里像有把火在烧,烧得我头晕眼花。
一天晚上,我实在饿得受不了,趁着夜深人-静,用一根偷偷藏起来的铁丝,撬开了脚上的锁。
那把锁,我每天都在研究,终于找到了窍门。
我像只老鼠一样,贴着墙根溜进厨房。
冰箱里塞满了食物,蛋糕、牛奶、水果……每一样都在对我发出诱惑。
我不敢拿,我怕被发现。
最后,我在垃圾桶里,翻到了半个被啃过的苹果,和半块还算完整的面包。
我顾不上脏,狼吞虎咽地把苹果塞进嘴里。
就在这时,厨房的灯啪地一声亮了。
哥哥站在门口,一脸鄙夷地看着我,像在看一只正在偷食的蟑螂。
“你竟然偷吃东西?你这个小偷!”
我吓得浑身一抖,嘴里的苹果掉在了地上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“还敢狡辩!”他几步冲过来,一脚踩在我刚找到、准备带回笼子里慢慢吃的半个面包上。
哥哥用昂贵的皮鞋底狠狠地碾压着,把面包踩得稀烂,和地上的灰尘混在一起。
“想吃是吗?”他指着地上那摊烂泥,脸上是残忍的笑意,他对我下命令,“舔干净,像狗一样,把它舔干净!”
我的尊严,在那一刻被他踩得粉碎。
但我没有动,只是死死地瞪着他。
我的不顺从激怒了他,他抓起旁边桌上的一杯冷水,劈头盖脸地泼在我脸上。
“不舔是吧?那就别吃了!你这种杂种,就只配饿死!”
哥哥把我从厨房里粗暴地拖了出去,重新锁回了狗笼里,还把那把锁拧得更紧了。
那天晚上,我发了高烧。
浑身滚烫,骨头缝里却透着刺骨的寒意,意识也开始模糊。
我蜷缩在冰冷的铁笼里,牙齿不停地打颤,嘴里无意识地喊着妈妈。
我好像回到了地下室,那个男人喝醉了酒,用皮带抽我,妈妈就会偷偷地把我抱在怀里,用她冰冷的手,摸我的额头。
她的手很冷,但她的怀抱是暖的。
第二天,外公来看我。
他看到我烧得满脸通红,嘴唇干裂,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。
“发烧了?正好,省得我再想办法处理掉你。”
他对旁边的保姆说:“把她扔到地下室去,别让她死在外面,晦气。”
于是,我又被关进了黑暗里。
许家的地下室,比那个男人的地下室更大,更空旷,也更冷。
我躺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,感觉生命在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。
我快要死了吗?
死了,也好。
死了,妈妈就不会再看到我,就不会再那么痛苦了。
就在我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,地下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。
一束光照了进来,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黑暗。
我努力地睁开眼,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,逆着光,站在门口。
是妈妈。
我看不清她的表情,只能看到一个轮廓。
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,看了我很久很久,久到我以为那只是我的幻觉。
然后,她转身走了。
门,再次被关上,那束光消失了。
但没过多久,门又被悄悄推开一条缝。
一瓶药和一个水碗被放在了门口的地上,然后门又迅速关上了。
黑暗重新将我吞噬。我挣扎着爬过去,艰难的吞下药片。
昏倒前,我脑子里不住地问自己,那是妈妈吗?
妈妈,你是舍不得我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