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我无父无母,化疗需要很多钱,效果也不保证。我拒绝了。

我租的那间小房子退了,摆摊的车卖了,攒下的那点微薄积蓄,大概刚够一场最简单的葬礼。

我搬进了一家临终关怀医院,用最后的时间,看着窗外的树叶一点点变黄、掉落。

10 最后面

最后那段日子,我托护士帮我联系儿子。

电话打过去,是他爸接的,语气极其不耐烦:

「找谁?……哦你啊?还没死呢?我儿子没空!他现在过得不知道多好,你别来烦我们!」

后来,护士又试着打了几次,那边直接挂了,再打就是关机。

护士看不下去,用医院的电话打,谎称是学校老师。

这次是儿子接的,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,背景音是激烈的游戏声效。

护士小心地说:「你好,请问是周婷的儿子吗?你母亲病危,很想见你最后一面,你能……」

话没说完,就被打断了。

我离得近,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,我儿子用那种陌生又厌烦的语气说:

「她的事跟我没关系,别再打来了。」

然后,是忙音。

护士红着眼眶,不敢看我。

我反而平静了。最后那点微弱的、可笑的光,也熄灭了。

11 临终遗憾

弥留之际,呼吸已经很困难了。

眼前模糊一片,恍惚间,好像看到很小很小的儿子,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,嘴里甜甜地喊着「妈妈」,张开小手要我抱。

那时他虽然没了爸爸,但我们相依为命,他把攒下的糖果塞给我,说妈妈吃,吃了就不苦了。

是什么时候变的呢?

是我一次次因为奔波而错过他的成长?是我只记得给他塞生活费却忘了给他一个拥抱?还是那个男人用廉价的物质和虚假的自由,就轻易买走了我用命换来的儿子?

这些问题,再也没有答案了。

最后一口呼吸卡在喉咙里,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荒凉。

窗外好像又下起了雨,像我无数个送外卖的暴雨天一样冷。

至死,我都没能再见他一面。

12 重生时刻

意识沉入无边黑暗,最后的感觉是冰冷的雨和彻骨的遗憾。

再睁眼,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,晃得我眼花。

耳边是粗暴的敲门声,砰砰砰!伴随着一个我刻骨铭心的、嚣张的声音在门外叫嚷:「开门!死里面了?老子来接我儿子!」

我一个激灵,猛地从沙发上坐起!

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一巴掌的火辣触感,胸口那致命的剧痛却消失了。

我环顾四周——熟悉的、略显破旧的客厅,地上没有碎玻璃,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早上八点。

这是……儿子跟他爸走的那天早上?

我狠狠掐了自己手臂一下,清晰的痛感传来。

不是梦。

我……回来了?

13 冷静面对

门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,夹杂着前夫对邻居的呵斥:「看什么看?老子接自己儿子回家!」

若是从前,此刻我应该是心如刀绞,恐慌万状,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阻拦,会歇斯底里地哀求儿子不要走。

可现在,我听着那噪音,内心却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
死过一回,我才明白,有些心是捂不热的,有些孽缘是斩不断的。

我耗尽生命能量养大的儿子,在我病榻前连一眼都吝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