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
【拿走水晶奖杯】
打卡铃声震天响。人群还堵在门口，像被冻住。我跳上叉车托盘，居高临下。"都听着！""工资照发，一月内补齐！""机器在，厂子在，谁要走，我不留！"声音在铁皮厂房之间撞出回声。鸦雀无声。随后，不知谁先鼓起掌。一下，两下，最后连成一片。我呼出一口浊气，胸口却更沉。因为，这只是第一回合。
。银行信贷员小李踩着点进厂。白衬衫，西装裤，头发抹得能反光。笑眯眯，递给我一张抽贷通知。"周总，系统风控，理解一下？"说着，他顺手抱起我办公桌上的水晶奖杯。"优秀民营企业"几个字晃得我眼花。"先抵押这个，走个形式。"我牙根痒。想骂人，却只能咧嘴。"李经理，通融三天？资金链一动，我马上还。"小李耸肩，手指弹了弹奖杯。"系统说了算，我顶多帮您递材料。"
递你大爷。
我鞠躬，送客，门关上的瞬间——"啪！"茶杯砸进垃圾桶，玻璃碎了一地。碎片反光，映出我扭曲的脸。理解万岁？我理解你个鬼！——9:30。我靠在椅背，天花板裂痕像蜘蛛网。网中心，垂着一只死蚊子。干瘪，轻飘，却压得我喘不过气。手机震动。李阳发来语音："老板，工人们暂时稳住，可供应商听到风声，在路上了。"
我闭眼，深吸，再深吸。肺里全是铁锈味。睁开眼，我抓起车钥匙。
"老赵，备料仓还有多少半成品？"
"八百箱。"
"全拉去实验室。"
"啊？"
"我要改型，做便携消毒杯。"
"设备不够！"
"那就手工，一人一把螺丝刀，也得干。"我摔门而出。走廊回声，。——10:00。阳光透过破窗，斜斜射进来。我站在光斑里，给全体员工发通知："今晚加班，双倍工资，愿意的留下，不愿意的不强求。"十秒后，车间响起电钻声。
我低头笑。牙缝里全是狠劲。
林曼卷走三百八十万？老陈举着大喇叭要拍卖？银行抱走我的奖杯？行。老子就用这八百箱半成品，用这双手，用这口气，把天捅个窟窿，再补回去！
四
【向死而生】
——10:30。我推开实验室门。灰尘扬起，像微型沙尘暴。我拉下总闸。灯管闪两下，终于亮了。
照出工作台上一台旧手机，屏幕裂成蛛网。
我拿起它，按下录制。
"大家好，我是周国梁。"
"今天开始，我直播自救。"
"目标：48小时，预售一百万。""产品：便携消毒杯。""原料：仓库里那堆被退货的半成品。"
"能成吗？"我咧嘴，"成不了，我直播吃杯子！"屏幕里，弹幕瞬间飞起："厂长疯了？""冲这狠劲，先买十个！""+1，上车！"我眯眼。指尖在台面轻敲。哒哒哒。像倒计时。也像冲锋号。——11:00。老陈发来短信："周总，七天后，法院见。"我回他一张图：水晶奖杯被银行抱走的照片。配文："七天后，老子亲自给你送回来。"发送。我抬头，看钟。秒针滴答，像钝刀割肉。也割出新的火。我低头，继续拧螺丝。每一下，都往命运里钉钉子。——11:30。太阳升到正中。厂房铁皮发烫，蒸汽一样往上涌。我浑身湿透，却觉得冷。冷得牙关打颤。可心里，有火。火里，有铁。铁上，刻着两个字：担当。我抹把脸，油汗混着灰，抹成迷彩。“来吧。”“想看我倒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