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港市的天空总是带着一种被霓虹灯和数据流渲染后的紫粉色。林默拧着电动三轮车的把手,穿梭在傍晚拥挤的车流里,像个逆着光鱼群挣扎前行的水滴。他的头盔有点旧,隔音不太好,外面世界的喧嚣和某种只有他能感觉到的、低吟般的电磁嗡鸣一起灌进耳朵。
“第七区,星寰大厦,顶层公寓,特急件……”林默瞥了一眼手环上显示的订单信息,眉头微微皱起。星寰大厦,那是星寰科技的总部,这座城市的心脏地带之一。对他这种对特定电磁信号异常敏感的“共鸣者”来说,那地方就像是个不断散发着刺耳噪音的巨大喇叭,每次靠近都让他头皮发麻。
但他需要这份工作。尤其是,他还没有植入那个几乎人人都有、方便无比的“代码印记”。没有印记,他不能使用最便捷的公共交通,不能进行快速支付,甚至进出许多大楼都要走繁琐的人工通道。快递员这份工作,是老陈看在和他去世父亲交情的份上,好不容易才给他的,虽然辛苦,但至少能养活自己和小雅。
想到小雅,林默的眼神柔和了些。妹妹比他聪明多了,是新港理工大学的高材生,搞计算机的。她总是说:“哥,你别信那个代码印记,星寰科技没安好心,那玩意儿肯定不只是个身份牌那么简单。” 林默不懂那些深奥的技术,但他相信小雅的判断,而且,他自己的身体也一直在抗拒那个小芯片。
到达星寰大厦楼下,果然,没有代码印记的他又被保安拦了下来,一番盘问登记,才被允许通过货运电梯上楼。电梯上升的失重感混合着大厦内部无处不在的、强大的Wi-Fi和神经交互信号,让林默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,一阵阵轻微的恶心感涌上来。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下不适。
顶层公寓的奢华超出他的想象。开门的是一位穿着家居服、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女人,她接过包裹签收时,手指似乎有些颤抖。就在林默转身准备离开时,一阵极其尖锐、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异常数据流信号猛地袭来!
“呃!”林默闷哼一声,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,脚步踉跄了一下,差点撞到走廊精美的装饰花瓶。这种痛苦远超往常,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强烈的、被压缩成数据形式的恐惧和绝望感。
女人吓了一跳,警惕地看着他:“你怎么了?”
“没……没事,”林默强忍着眩晕,摆摆手,“可能有点低血糖。”他不敢多说,快速走向电梯。
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刹那,他透过缝隙,看到公寓里间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过——一个大约五六岁、抱着破旧玩偶兔子、眼神惊恐的小女孩。
而那阵异常痛苦的数据流,似乎正是从小女孩的方向传来的。
回到快递站点,已经华灯初上。老陈正在清点包裹,看到他回来,嘟囔了一句:“怎么才回来?星寰大厦那帮家伙又刁难你了?”
“还好,陈叔。”林默摇摇头,脸色依旧不太好看。
“行了,快下班吧。小雅刚还发消息问你呢。”老陈挥挥手。
林默道了谢,骑上自己的旧自行车,往家的方向驶去。他和妹妹租住在离市中心不远的一个老居民区里,这里信号弱些,让他感觉舒服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