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 投奔与收留
北风卷着雪花，扑打在“东升精密”的铁门上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赵东升一早来到厂里，发现门口早已站着几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影。
“东升！”王建国最先迎上来，脸上堆着不太自然的笑容，“这么早来打扰你，实在是...”
赵东升愣了一下，赶忙打开门：“进来说话，外面冷。”
五六个人跟着挤进不算宽敞的办公室，带着一身寒气。赵东升认出来，除了王建国，还有李志刚、张建军和另外两个老师傅。
“东升，咱们就直说了吧。”王建国搓着手，哈着白气，“厂里最后一批下岗名单下来了，我们几个...都没躲过去。”
李志刚低着头，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。张建军则不安地环顾着办公室，目光躲闪。
“家里什么情况你都清楚，”王建国继续说，“志刚家老娘卧床，建军两个孩子上学，我那儿...”他顿了顿，“媳妇年前查出病来，药不能断。实在是走投无路了...”
办公室里一片寂静，只有暖气片发出嘶嘶的声响。
赵东升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扫过。这些曾经在同一个车间挥洒汗水的工友，如今脸上写满了窘迫和期待。他想起昨天周海带来的消息，想起自己抽屉里那本快要见底的账本。
“东升，我们知道你也不容易，”李志刚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，“但凡有一点办法，我们也不会来给你添麻烦。”
赵东升走到窗前，望着院子里积着的雪。三年前他离开北方厂时，这些工友还都有说有笑，说他傻，说国企这碗饭虽然不香但起码稳妥。如今...
“厂子小，活不多。”赵东升转过身，声音平静，“我这的活儿和咱们在厂里干的不太一样，要求高，规矩多。”
王建国赶紧接话：“不怕！有什么活儿咱们都能学！你是知道我们手艺的...”
“工资可能比不上以前在厂里。”赵东升继续说。
“有口饭吃就行！”张建军急忙道，“总比一家人饿着强。”
赵东升沉默了片刻，目光再次扫过众人：“我这儿还有间旧仓库，能收拾出来住人。家属要是没地方去，可以先安顿下来。”
王建国眼圈突然红了，别过脸去抹了把眼睛。李志刚重重叹了口气，肩膀微微颤抖。
“东升，这份情...我们记一辈子。”王建国声音哽咽。
当天下午，赵东升让周海帮着收拾仓库。那间旧仓库原本堆着废料，窗户漏风，墙皮剥落。王建国带头，几个人撸起袖子就干了起来。
“使点劲！别让东升看咱们笑话！”王建国一边刮着墙上的霉斑，一边对大家说。
李志刚仔细检查着漏风的窗户，用旧塑料布和木条一点点封好。张建军则带着年轻些的清理垃圾，汗水和灰尘混在一起，顺着脸颊流下。
傍晚时分，赵东升来看进度，意外地发现仓库已经焕然一新。虽然简陋，但干净整洁，甚至还隔出了几个小间。
“东升，你看还行吗？”王建国脸上带着疲惫的笑，“省得工友们拖家带口找地方住了。”
赵东升点点头，心里有些触动。他从办公室抱来两床旧被褥：“先将就一下，明天我再想办法添置些。”
夜色渐深，工人们陆续把家人接来。妇女和孩子们怯生生地走进这个临时住所，眼中既有不安，也有终于有了落脚处的庆幸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