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拿起那本宪宪最喜欢的绘本，《猜猜我有多爱你》。
这是他小时候，我每晚都给他读的故事。
读了无数遍，他都听不腻，每次都能在我怀里安稳地睡过去。
我推开他卧室的门，他正坐在床上玩玩具。
我走过去，坐在床边，声音尽量放柔，
“宪宪，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？”
“讲你最喜欢的小兔子。”
我拿起书，刚要翻开。
宪宪突然抬起头，猛地伸出手，狠狠推了我一把。
我毫无防备，差点被他推下床。
“你走开！”
他大声尖叫，声音刺耳，
“我不要你讲！”
我愣住了，看着他。
他指着我的鼻子，学着沈羽薇的语气，一字一句地重复，
“小姨说过了！你是拿钱办事的保姆！”
“碰我要加钱的！”
“你走开！我要小姨给我讲！”
“你讲的难听死了！”
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把冰锥子，狠狠扎进我心里。
冻得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。
拿钱办事的保姆。
碰他要加钱。
我感觉呼吸都停了。
就在这时，我感觉到门口有人。
沈逸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，但他显然都听到了。
他的视线在我和宪宪之间扫了一下。
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他走进来，摸了摸宪宪的头。
声音平淡，听不出情绪。
“太晚了，该睡了。”
“明天再让小姨给你讲。”
他没有看我。
一句话也没有替我说。
仿佛默认了那句“拿钱办事的保姆”。
他给宪宪掖好被角，关了大灯，只留一盏小夜灯。
然后转身走了出去。
自始至终，没有再看僵坐在床边的我一眼。
门轻轻合上。
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宪宪，还有那本被嫌弃的绘本。
宪宪哼了一声，背过身去，用被子蒙住了头，不再理我。
我坐在床边，很久很久，直到全身都麻木了。
心里那个窟窿，越扯越大，呼呼地灌着冷风。
我慢慢拿起那本绘本抱在怀里。
像抱着一点可怜的回忆。
4.
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。
脸色苍白得像纸，嘴唇没什么血色，眼睛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。
整个人瘦得脱了形，宽大的睡衣空荡荡地挂着。
真难看。
怪不得宪宪嫌弃。
我扯了扯嘴角，想笑一下。
却比哭还难看。
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，热得烫人。
我看着镜子里流泪的自己。
突然就真的笑了出来。
一边流着泪，一边笑。
声音沙哑难听。
“林念初。”
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。
“你还在期待什么？”
期待沈逸知突然良心发现？
期待宪宪重新扑进你怀里叫妈妈？
别傻了。
他早就说了。
你只是个保姆。
等没用了，就给笔钱打发走。
现在亲妈回来了。
你这个替身，也该谢幕了。
我擦掉眼泪，深吸一口气，拿出手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