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5.
话音刚落,林小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但是她仍不可置信:
“怎么可能!副部长宋青雨是我嫂子,怎么可能是这个女人!”
她转向宋青阳,拉着他的手道:
“青阳,这个女人冒充你姐姐,你还能忍吗!”
宋青阳却冷汗直流,他盯着我的脸,嘴唇嗫嚅着:
“对啊,你......你这女人,少在这里冒充了!我怎么可能连我亲姐姐都认不出来!你等着,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,让她来收拾你!”
他一边说,一边慌乱地掏出手机,颤抖着从通讯录里找到我的号码,因为紧张,失手了好几次才按下拨通。
他狠狠吞了一口口水,听着听筒里传来“嘟嘟”的声音。
然而,下一秒,我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!
宋青阳惊恐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,按下了接通键。
紧接着,他的听筒里传来了我的声音:
“现在认出来我是谁了吗?”
宋青阳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惊恐和狰狞,他一下子把手机甩飞,瘫坐在地,看着面带微笑的我挂断了电话。
“姐......你怎么......”
我依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,但笑意不达眼底:
“怎么了?我的好弟弟,十五年没见,怎么连我这个亲姐姐都认不出来了?”
“我......我......姐,你听我解释......”
我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严肃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:
“宋青阳,谁允许你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的?!”
宋青阳的表情比哭了还难受,他一骨碌爬起跪在地上,拼命磕着头:
“姐,都是我不懂事,求你看在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份上,饶了我这一次吧!”
我冷冷地看着跪地求饶的宋青阳,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:
“血缘关系?我可没有你这样是非不分的弟弟!”
宋青阳一下子呆愣在原地,似乎连呼吸都不敢了。
而林小雅还处在震惊中,茫然地扯着宋青阳的袖子:“亲爱的,这到底......”
“闭嘴!”
宋青阳猛地甩开她的手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快给我姐道歉!”
林小雅这才如梦初醒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她双腿一软,跌坐在地上:“姐......姐姐......我错了......”
“晚了。”
我声音冰冷,不带一丝温度。抬手示意特警上前:
“先把他们带回去关押,等我护送完王老再处置。”
宋青阳还想求饶,却被特警利落地假期。
我转身对王老恭敬道:“王老,让您见笑了。专列已经准备就绪,我们这就出发。”
看着被押走的二人,我的心底闪过一丝刺痛,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。
虽然他是我的亲弟弟,但他做出了这种事,我身为国安人员,我必须大义灭亲。
有些底线,绝不能破。
6.
高铁疾驰,我靠着窗,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色,陷入深思。
王老看着表情凝重的我,沉思了一会儿开口:
“小雨,这件事,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
我挺直腰背,声音沉稳而坚定:
“报告司令,按《国安法》第三十二条和《刑法》第二百七十九条处理。冒充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亲属招摇撞骗,最高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;威胁国家安全人员,涉嫌危害国家安全罪。”
王老微微颔首,又忽然话锋一转:“那作为姐姐呢?”
我喉头一紧,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:
“私情不能逾越国法。即使他是我最近亲的家人。”
说到这里,我又有了几分失落,声音低了下来:
“但是,如果可以,我想知道他这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,他小时候明明这么乖,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......”
王老笑了笑,声音让我安心了几分:
“先执行任务,剩下的事,回去再说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
“这件事,你做的很好。大义灭亲是担当,而血脉相连的担忧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:“是!”
王老赞许地看了我一眼,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。
这一刻,我明白自己不仅得到了上级的认可,更获得了一位长辈的理解。
7.
几天后,任务结束,我又回到了海城。
下高铁的第一刻,我就立刻驱车赶往看守所。
天空适时下起了雨,雨水打在玻璃上,留下一道道痕迹。
推开会见室的门,宋青阳和林小雅被带了进来。
短短几天,两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子。
宋青阳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,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;林小雅引以为傲的妆容全无,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。
他们看见我的瞬间,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亮,又很快暗淡下去。
宋青阳的嘴唇颤抖着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低下了头。
“小雨......”
我转头,看见父母站在门口。
母亲的眼眶通红,父亲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。
他们颤抖着上前,母亲一把抱住我,泪水浸湿了我的制服:
“十五年了,你终于回来了......”
父亲拍了拍我的背,在一旁抹着眼泪。
我注意到他们几次欲言又止地看向宋青阳,但最终什么求情的话都没说。
他们太了解我的性格了。
在原则问题上,我从不妥协。
“姐!”宋青阳突然跪倒在地,声音嘶哑,“我知道错了!都是这个贱人蛊惑我!是她听说你是国安部高层,就一直......”
林小雅尖叫起来:“宋青阳你血口喷人!明明是你一直吹嘘你姐在国安部当大官,说我可以随便......”
“够了!”父亲厉声喝止,转向我时眼神复杂,“小雨,这件事......你按规矩办吧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:“从今往后,宋家只有你一个孩子。这个不成器的东西......就当没有了。”
母亲别过脸去抹泪,却没有反驳父亲的话。
我心头一震,他们终究选择了家族声誉和利益。
“爸!妈!”宋青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,“我是你们的亲儿子啊!”
父亲冷冷道:“宋家没有违法乱纪的子孙。”
他转向我,语气缓和下来:“小雨,这些年......辛苦你了。”
我看着眼前瞬间苍老的父母,心中复杂万分。
虽然他们显得很公正,但我总觉得,有一些怪异在里面。
“案件会依法处理。”
我平静地说,转身离开时,听见身后传来宋青阳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林小雅的尖叫。
走出看守所,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。
8.
回到国安局办公室,我立即调取了宋青阳和林小雅的全部档案。
随着调查的深入,我的眉头皱得也越来越紧。
这些年,我这个“好弟弟”打着宋家少爷的名号,参与地下钱庄洗钱、勾结官员拿地皮、甚至涉嫌几起商业诈骗案。
而林小雅所谓的“三千万粉丝”,都是宋青阳一手炒作起来的,有一半都是买来的僵尸粉,她的直播带货涉嫌销售假冒奢侈品,偷税漏税金额惊人。
我将厚厚的证据材料带回家时,父母正在客厅喝茶。
见我进来,母亲立刻放下茶杯,眼神闪烁:“小雨......怎么突然回家了?”
她犹豫了一下,很不自在。
我知道,虽然昨天父亲放出了狠话,但宋青阳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,怎么会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?
但是我不能纵容。
我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,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声音吸引了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父亲的注意,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,转头看向我,眼神里是深深的悲伤。
“看看吧。”
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后,父亲的手指微微发抖,半天才解开绳扣。
“这......这不可能......”母亲翻看着照片和银行流水,声音发颤,“小阳怎么会......”
父亲猛地合上文件,脸色铁青:“这混账玩意!败坏我宋家的名声!”
我看着他们夸张的震惊表情,突然觉得可笑。
宋家在海城盘踞多年,耳目遍布政商两界,儿子这些勾当,他们怎么可能毫不知情?
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。
现在急着撇清关系,无非是怕牵连到家族产业。
“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?”
我直视他们的眼睛,但父母只是心虚地避开了我的视线。
见他们默不作声,我苦笑一声:
“我已经冻结了宋青阳名下所有资产。”
“至于宋氏集团,需要全面审计。”
母亲手中的茶杯“啪”地摔在地上,碎瓷片四溅。
“那可是你亲弟弟啊!”她终于撕下伪装,声音尖利,“你就非要赶尽杀绝吗?”
父亲按住母亲的手,眼神阴沉:
“小雨,宋家就剩你一个继承人了。这些产业......早晚都是你的。”
我冷笑一声。他们终于露出了真面目。
什么大义灭亲,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!
现在看儿子保不住了,又开始打感情牌。
“我会成立独立监管委员会,”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,“宋氏集团所有重大决策,必须经过国安和税务部门审核。”
父亲猛地站起来:“你这是要把宋家基业拱手让人?”
“不,”我整了整制服领口,“我是要让宋家干干净净地活下去。”
走出别墅时,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我抬头望了望二楼窗口,只见父母正站在窗帘后,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我。
对视片刻后,我义无反顾地转过头离开。
这个家,终究是回不去了。
但前方,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在等待。
9.
三个月后,宋氏集团的审计报告终于出炉。
我坐在国安局的会议室里,翻阅着厚厚的卷宗。
宋青阳和林小雅的案子已经移交司法机关,等待审判。
而我家的宋氏集团,这个曾经在海城叱咤风云的家族企业,如今已被全面整顿。
财务、法务、税务全部纳入监管。
父母在这段时间里,态度微妙地变化着。
起初,他们愤怒、不甘,甚至试图动用旧关系施压。
但当我将一沓又一沓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时,他们终于沉默了。
“小雨......”父亲坐在我对面,声音沙哑,“宋家......以后就交给你了。”
我抬眼看他,没有接话。
母亲红着眼眶,欲言又止。
我知道她想说什么。
她想求我放宋青阳一马,想让我给宋家留一条后路。
但最终,她只是低声说了一句:
“你......别太累了。”
我合上文件,站起身:
“宋氏集团会继续运营,但不再是宋家的私人产业。所有股权将纳入国有资产监管,由职业经理人团队接手。”
父亲的脸色变了变,但最终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。
走出会议室,我站在走廊的窗前,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。
海城的天空难得放晴,阳光洒在高楼玻璃上,折射出刺眼的光。
我突然想起十七年前,那时我十岁,宋青阳只有七岁。
那是个初夏的傍晚,父亲难得早早结束工作回家,母亲在庭院里摆好了野餐垫。
夕阳把草坪染成金色,宋青阳追着一只花斑蝴蝶跑得满头大汗,我坐在母亲身边。
父亲突然从背后变出两个冰淇淋,香草味的给我,巧克力味的给弟弟。
“姐姐,我想吃巧克力的!”
宋青阳嚷嚷着,非要跟我交换。
结果他的巧克力冰淇淋蹭得满脸都是,活像只小花猫。
父亲大笑着用领带给他擦脸,母亲赶紧掏出手帕,一家人笑作一团。
那时的风里带着栀子花的香气,父亲的白衬衫袖口还沾着我的冰淇淋渍,母亲发间的珍珠发卡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。
宋青阳趴在我背上数我辫子上的蝴蝶结,说要永远保护姐姐。
如今,珍珠发卡锁在保险箱里,父亲的领带再不会用来擦孩子的脸。
那个说要保护我的小男孩,也将在监狱里,用余生来忏悔。
脸上突然一片湿凉,我连忙伸出手擦了擦,竟不知在何时流了泪。
这时,王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决定了?”
我点头:“嗯。”
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没再多说什么。
有些路,注定要一个人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