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她寻了一间看似废弃的,撬窗而入,暂且藏身。

接下来的日子,她如同阴沟里的老鼠,昼伏夜出,靠偷取厨房少量食物和积水度日。

惊惧、疲惫、饥饿交替折磨着她。

而更让她恐惧的是,月信迟迟未来,清晨时常泛起的恶心感,以及小腹隐约的异样……

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蔓延。

三个月后,春寒料峭。

御花园池塘边的假山后,姜姒终于忍不住,扶着冰冷的山石,对着浑浊的池水干呕起来,却什么也吐不出,只余满心仓惶。

一道阴冷的声音,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:“避子汤改成的安胎药,滋味可好?”

姜姒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!

她猛地转身,看见沈玦自另一块山石后转出,指尖捏着一只她眼熟的小巧药瓶,眼神幽深如寒潭,正冷冷地注视着她。

他果然知道!他什么都知道!他甚至一直掌控着她的行踪?!那所谓的安胎药……

姜姒脸色“唰”地惨白如纸,下意识地护住自己仍平坦的小腹,连连后退,脊背抵住冰冷的假山,退无可退。

他一步步逼近,猛地伸手掐住她下巴,力道之大让她痛出了泪花,语气冰冷讥诮,像是在嘲讽她,又像是在嘲讽自己。

“怀了仇人之子的种,竟还想生下?娘娘是忘了东宫之火,忘了掖庭之痛了?还是…真以为能凭此苟活?”

他的话像毒针,扎得她体无完肤。是啊,她竟然怀上了仇敌的血脉…这是何等的讽刺与罪孽!

就在这时,一阵整齐的侍卫脚步声伴随着隐约的丝竹声由远及近,似是皇帝仪仗朝御花园这边来了。

沈玦眼神一厉,反应快得惊人——

他猛地一把撕开她肩头本就旧损的衣襟,露出小片雪白肌肤和其下隐约可见的旧日鞭痕,迅速制造出施暴凌虐的假象。

同时他俯身逼近,将她困在自己与假山之间,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,气息冰冷而急促:

“狗皇帝来了,哭大声些!想活命就别露馅!”

帝王仪仗的确正朝这个方向而来,似乎是要去湖心亭赏景。

姜姒被迫演下去,泪水涟涟,发出压抑而屈辱的呜咽声。

她能感觉到萧庭的龙靴踏近,目光似乎在他们这边停留了一瞬,随即听到一声暧昧不明的轻笑,并未停留,显然对沈玦“调教”不听话的宫人或是“惩罚”罪妇的手段早已习以为常。

脚步声与谈笑声渐远。

沈玦立刻松开了钳制,面无表情地替她将撕破的衣襟拉拢,动作甚至称得上有一丝诡异的“规矩”。

姜姒惊魂未定,泪眼朦胧间,竟在他骤然别开脸的瞬间,意外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、近乎痛苦的挣扎与复杂神色,那情绪快得如同错觉,却深深烙在了她心里。

他到底…想做什么?

沈玦不再看她,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,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乏:“滚回你的老鼠洞去。安胎药…会照旧。”

说完,他转身,绛紫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嶙峋的假山之后。

姜姒顺着假山滑坐在地,浑身脱力。抚摸着小腹,心中一片混乱。

这个孩子…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…沈玦的态度…一切都像一团迷雾,将她越缠越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