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 血雨腥风
藏匿的日子在提心吊胆中又过了月余。
姜姒的小腹已微微隆起，孕吐反应愈发明显。
沈玦似乎并未揭露她的藏身之处，那所谓的“安胎药”也每日被悄无声息地放在窗台。
然而，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，她躲在暗处，听到两个给小厨房送菜的小太监低声交谈：
“…听说了吗？折月楼那位…好像有了…”
“…啧，龙种？那岂不是…”
“…什么龙种…督主的意思…怕是去母留子…等生下来…哼…”
虽只是只言片语，却如同冰水浇头，让姜姒瞬间彻骨冰寒！
去母留子！沈玦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！
他留下孩子，或许是为了某种掌控皇嗣的图谋，或许是因为别的…但他绝不会容下她这个知晓太多的母亲！
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。
她必须逃！立刻！马上！
不再犹豫，姜姒彻夜不眠，利用对折月楼库房杂物的熟悉，找到了存放香料药材的侧柜。
她辨识出几种可用之物：能致人昏睡的曼陀罗粉、易燃的硫磺和硝石…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混合分装。
同时，她想起一次沈玦在书房处理公务时，曾因急事被唤走，她送茶进去时，无意瞥见他书架后方有一处暗格缝隙…
那里定然藏有紧要东西！
行动当夜，月黑风高。
她先是在自己藏身的杂物房周围撒上易燃的硫磺硝石混合物，然后悄悄潜入沈玦的书房。
心脏狂跳，凭着记忆摸索，果然找到了那个暗格！
用力撬开，里面赫然是几封密函和一本册子！她来不及细看，尽数揣入怀中。
随后，她来到折月楼主殿附近，将剩余的曼陀罗粉混入香炉，点燃后又将易燃物抛向帷幔！
火势瞬间而起！加之有迷香弥漫，折月楼内顿时一片混乱！
惊呼声、咳嗽声、奔走声四起。
“快救火！”
“督主！督主不在楼内！”
姜姒趁乱，用浸湿的破棉被裹住自己和偷来的密函，一头冲入火海，按照早已观察好的、通往宫廷最偏僻角落西苑的路径逃。
西苑宫墙年久失修，有一处狗洞可通外街，这是她唯一的机会。
沈玦闻讯赶回时，折月楼已陷入一片烈焰焦土。
番子们正在奋力扑救，呼喝声、泼水声乱成一团。
他脸色阴沉得可怕，无视灼人的热浪，竟直接踹开摇摇欲坠的主殿房门冲了进去。
屋内浓烟滚滚，灼热难当，但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废墟，最终定格在内室梳妆台旁——那里已被烧得塌陷，一件东西半掩在灰烬中。
他蹲下身，徒手拨开滚烫的灰烬和木炭，拾起那物——是姜姒常佩戴的一枚鎏金扇状首饰，此刻已被火燎得焦黑变形，但隐约可见扇骨上刻着一个“执”字。
他五指猛地收拢，焦黑的扇骨几乎要嵌入他的掌心，手背青筋暴起。
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猩红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戾气。
“搜！”他声音嘶哑，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，“九门落锁！掘地三尺！活要见人，死…要见尸！”
东厂番子如虎狼般倾巢而出，马蹄声和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宫廷的夜寂。
一片混乱中，一封从姜姒偷走的密函里飘出的、未被完全烧毁的信纸，打着旋落在沈玦脚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