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戾气未消地瞥去,目光却骤然凝固——
那半张焦黄的纸上,字迹他无比熟悉,是太子萧承璟的真迹。
内容并非他预想中的指控或阴谋,而是…一句残缺的、仿佛临终仓促写就的托付:
“…萧玦吾弟…若见此书,兄已赴黄泉…奸佞弑父…江山倾覆…东宫遗脉…托付于你…望念…手足之情…护她周全…”
后面的字迹被火舌吞噬,戛然而止。
沈玦如遭雷击,猛地僵在原地,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。
他看着那“手足之情”四字,脸上血色尽褪,过往所有疑点、姜姒的倔强、她拼死保护的执念、她腹中的孩子…瞬间涌上心头,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,将他死死缠住,几乎窒息。
兄长…竟早已知道他的身份?!不是托付可信之人…而是直接托付于他?!托付他保护姜姒?!
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冷眼旁观的执棋者,却原来,早已身在局中。
他所做的一切…他的报复、他的算计…竟险些…
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,带着血腥气。
他死死攥着那半张焦黑的纸页和那枚焦黑的扇饰,指节泛白,肩膀微微颤抖。
狂怒、震惊、悔恨、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…种种情绪在他眼中疯狂交织、碰撞。
“回来…”他猛地抬头,对着空无一人的废墟嘶声喊道,声音破碎不堪,“把她…给咱家…完好无损地带回来!”
7 江南烟雨
两年光阴,弹指而过。
这两年间,皇城乃至整个朝堂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。
司礼监掌印、督主沈玦以雷霆万钧之势和东厂酷烈手段,几乎血洗了半个朝堂。
曾经参与构陷太子、依附皇帝萧庭的党羽被连根拔起,诏狱日夜不休地运转,菜市口的血迹从未真正干涸,空气中似乎永远弥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。
最终,皇帝萧庭被废,其弑父、篡位、戕害手足的罪证被沈玦一一罗列,昭告天下。
沈玦并未立刻取其性命,而是命人以极其残酷的宫廷秘法将其做成人彘,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地牢深处,日日遣人“照料”,让他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
扶年仅三岁的宗室幼子登基那日,金銮殿上威仪赫赫,却也杀气腾腾。
龙椅上的孩童吓得瑟瑟发抖,涕泪交流。
仍有几位自诩清流、不死心的老臣,跪地泣血高呼“祖宗法度”、“宦官不得干政”,试图做最后的抗争,维护那早已摇摇欲坠的朝纲。
沈玦身着绛紫蟒袍,立于丹陛之下,面无表情地听着。
阳光透过殿门照在他冷白的脸上,一半光明,一半阴影。
他唇边甚至未曾勾起惯有的讥诮冷笑,只微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