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峤和萧齐看我的眼神,也从最初的警惕,变成了纯粹的轻蔑。
他们大概觉得,一个病入膏肓的药罐子,翻不起什么浪。
这正是我想要的。
暗地里,我却通过府中信鸽,不断将京城的动向传递给我父亲,同时指挥着陆家在京中的暗线,收集沈峤一党的罪证。
这天,我正在书房写密信,沈知意突然推门而入。
我迅速将信纸压在镇纸下,抬起头,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病容。
「有事?」
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,上面放着一碗参汤。
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,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素净的衣裙,而是换上了一身明艳的芙蓉色长裙,还略施了粉黛。
「母亲让我给你送来的。」她将参汤放在桌上,语气依旧冰冷,眼神却有些闪躲。
我瞥了一眼她精心打理过的发髻,心中了然。
今天,是上巳节。
京中的贵女公子们,都会去城外的曲江边游玩。
萧齐,也一定会去。
「你有心了。」我淡淡道,并没有碰那碗参汤。
她见我不动,蹙了蹙眉:「怎么不喝?怕我下毒?」
「我每日喝你的药,又何惧一碗参汤。」我看着她,似笑非笑,「你打扮得这么漂亮,不去曲江赴会,留在这府中陪我这个病秧子,不觉得可惜吗?」
我的话像一根针,刺破了她伪装的平静。
她的脸瞬间白了,握着托盘的手指用力到泛白。
「你胡说什么!」她厉声道,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「我胡说?」我撑着桌子站起来,一步步向她走近。
我比她高出半个头,女扮男装的身形虽然清瘦,却也带着几分压迫感。
「你心心念念的人在等你,你却要在这里对着我这张令你生厌的脸。」我俯身,凑到她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「沈知意,你累不累?」
她浑身一颤,猛地后退一步,撞到了身后的书架。
书架上的几本书掉了下来,砸在地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她惊慌地看着我,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。
「陆昭……你……」
我直起身,退回桌边,重新坐下,又恢复了那副病弱无害的样子。
「去吧。」我端起那碗参汤,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,「别让七皇子等急了。」
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最终咬了咬牙,一言不发地转身跑了出去。
我看着她仓皇的背影,将剩下的参汤倒进一旁的花盆里。
这参汤里倒是没毒,可惜,被她碰过,我嫌脏。
下午,我安插在七皇子府的眼线传来消息。
沈知意在曲江边等了萧齐一个时辰,最后却看到他与新晋的安平侯嫡女同乘一船,言笑晏晏。
沈知意当场便白了脸,独自一人回了府,回来后便大病一场。
我去看她时,她躺在床上,烧得满脸通红,嘴里还念着「为什么」。
我让丫鬟都退下,坐在她床边,用冷水浸湿的帕子,一点点擦拭着她的额头。
她似乎感觉到一丝凉意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。
看到是我,她愣了一下,随即眼眶就红了。
「你来看我笑话的?」她的声音沙哑。
我没有回答,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。
她突然抓住我的手,力气大得惊人。
「你告诉我,我究竟哪里不好?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?」她像个溺水的人,抓着最后一根浮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