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浪扑到脸上,我闻到刺鼻的焦糊,却觉得那是香气。火舌卷过黑发,白发瞬间蜷成珍珠,彩发像彩带在夜色里扭动。黑烟升起,像一条不肯低头的龙。
警报尖叫,消防喷淋炸裂,水柱从屋檐倾盆倒下。火与水撞在一起,白雾蒸腾,屋顶秒变舞台。街灯照过来,水幕里闪出彩虹,也闪出我的脸——没有眉毛,没有睫毛,却有大把的光。
楼下人群越聚越多,手机镜头像无数小月亮,全对着我。我展开双臂,让水冲透衣服,让光头反光。有人惊呼,有人大笑,有人跟着起哄。直播间人数从个位数跳到十万、二十万、五十万,数字疯长,像被火燎的野草。
“看清楚了!”我对着镜头吼,声音被水声撕碎,却传进无数耳朵,“这就是情绪性脱发!”
火苗熄了,烟雾散了,喷淋还在哗哗作响。我蹲下身,把烧焦的发丝拢进掌心,像收集散落的弹壳。它们替我炸开了井口,把我从算法深渊里拽出。
我抬头看天,雨点一样的水落在脸上,像一场加冕。观众在屏幕那端刷屏,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,但我知道,他们终于看见了一个没有头发的女人,也能烧出一片光。
我咧开嘴笑,水顺着下巴滴落。火灭了,烟散了,可我心里那把刀,已经磨得雪亮。接下来,该砍向谁,我心里有数。
深夜的工业区,空气里飘着金属和廉价润滑油的混合气味。我靠在“鑫鸿精密制造”女工宿舍楼对面一堵剥落的红砖墙后,影子被路灯拉得细长。耳边是远处流水线永不疲倦的低鸣,还有我心里那面鼓,越敲越急。
“死人毛”……想到这个词我就一阵反胃。陆星瀚那家伙,为了压低成本简直不择手段,连那种来路不明、带着腐朽气的东西都敢往人头上种。我要的是活的,有生命力的,带着当下鲜活能量的头发。它们必须来自一群被生活压弯了腰,却仍在拼命生长的年轻女人。这座巨型工厂,就是我最理想的狩猎场。
但猎场有它的规矩。眼前那栋灰扑扑的宿舍楼,像个戒备森严的堡垒。门口那台刷脸机,亮着幽蓝的光,像个没有感情的守卫,把一切非我族类挡在外面。现在是晚上九点多,楼里空荡荡的,流水线吞没了她们,不到凌晨休想吐出来。男工禁入女寝?呵,这规矩像钢筋水泥一样硬。
硬碰硬是蠢货。得让规矩为我所用。
我钻进旁边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,换上行头——一套皱巴巴、腋下泛黄的“招工中介”西装,一副廉价金边眼镜,头发抹了点发胶,尽力捯饬出几分人模狗样。镜子里的我,眼神里有种混合着贪婪和焦灼的光,正好契合这个角色。道具是早就备好的:一叠粉红色的小卡片,上面印着触目惊心的字眼——“急招!发模!50元现金现场结!附赠独家防秃秘籍!”底下是一行小字:“只需剪下3根头发,无任何损伤!”
地点,不能是正门。我绕到宿舍楼侧后方,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后门,紧挨着一条堆满废弃包装箱的小巷,阴暗,僻静,关键是,避开那个该死的刷脸机和宿管阿姨的视线。空气潮湿闷热,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地开宴会。
第一个目标出现了。一个穿着工服、满脸倦容的年轻女孩,低着头往宿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