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敲响朱红色大门，门打开，村长家的管事探出身子。
「是琼娘子啊。」
「刘管事，我来送洗好的衣裳。」我笑着将东西递到他眼前。
刘管事唤来一具木郎君，将衣裳收进去。待清点好后，付了我钱。
我看着村长家的木郎君一步一顿走远，到门槛处还被卡了一下，他看起来似乎没有我捡到那只灵活。
许是我的目光久久没有收回来，刘管事说道：「这木郎君虽然听话好用，但需灵石驱动，不是普通人家养得起的。」
「有不需灵石就能动的木郎君吗？」我好奇地问道。
「没有！」
刘管事斩钉截铁：「木人的雕刻组装工艺并不复杂，若是雕好一个就能动一个，那天下木匠千千万，木郎君岂不到处都是了。」
「那应当是好事。」我说。
刘管事表情古怪，转了转眼珠，随后附和道：「是啊，就是为了能多多开采灵石，让百姓们都能用得上这好东西，所以朝廷才年年都征兵争矿啊。」
我又去王木匠那请教了一番，王木匠院子里摆放着好几个木人，他说那些都是村长预定的。
我上前试着摆弄一番，他们的手臂无力垂下，就是普通的木头。
王木匠看我感兴趣，还指点我几句：「左胸有机关，敲击三下，那灵石匣就能打开啦！」
「你家那木郎君如何啦？」王木匠十分健谈。
我犹豫一下，还是决定不将他会动的事情说出去：「孩子很喜欢，还摆在家里呢。」
王木匠哈哈大笑，「可惜了，光能看不能用。」
又找村里有田地的人家买了些粗米，我才赶回家去。
裴子余坐在院里看书，怀里还抱了只鸡。见我进门，他起身拍拍屁股，喊道：「娘！你回来啦！」
我扫视一圈院子，没见到木郎君。
裴子余说：「娘你在找大裴吗，我喊他去后山拾柴去了。」
「你让他自己去的？他识得路吗？」
我家在村子边缘，背后就是深山，极少有其他人会过来，因此我没有禁止裴子余带着木郎君在附近活动。
裴子余一呆愣，顿时也意识到问题，赶紧推着我又要出门：「诶呀，得赶紧去找，要是大裴迷路被别人捡到，我们可亏大了。」
结果出门没走两步，就见到背着大大一捆干柴从远处山林中缓缓而来的木郎君。
秋风萧瑟，卷着黄叶飘飞。
裴子余欢呼一声，跑去迎接归家的木人。
明明是硬木做的身体四肢，他行动间却不见丝毫凝滞，行走动作皆仿若真人，只除了那张栩栩如生却面无表情的脸……
恍惚间，我好像看见裴六在远处朝我笑了。
4
夜晚，裴子余睡着后，我悄悄起身，将蹲在角落的木郎君牵引到屋外，按照王木匠教我的法子打开他胸口的灵石匣。
借着月光，我看清里面，确实是空无一物。
「你为什么能动呢？」
我仰头看他，在温柔的月下，他的轮廓仿佛也变得柔和起来。
「是你吗，裴六，你回来了吗？」
我伸手抚摸他的脸，触感冰冷又僵硬，像尸体一般。
我入神地看着他的黑石眼睛，开始述说这些年我一个人，如何艰难地带着孩子生存。
「你走后三个月，我什么也吃不下，我以为是相思成疾，大夫却说是有了身孕……他叫裴子余，是我们的孩子呀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