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来了?先热热身,练练推杆。” 老李把他拉到一张空的中式八球台边,扔给他一颗白球。中式八球热身常练“推杆”,让白球贴着台边滚,考验手稳不稳,这是后续走位的基础。

陈阳深吸一口气,弯腰架杆。他的姿势很别扭,左肩比右肩高,手腕没稳住,杆头蹭了一下台呢,白球只滚了半米就停了。周围传来几声低笑:“阳子,你这姿势,怕是要给咱们队输十瓶可乐!” 他的脸瞬间红了,耳朵发烫。

“你这姿势不对。”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。陈阳回头,看见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头站在那,手里拄着根拐杖,头发花白,脸上的皱纹像揉皱的纸,唯独眼睛很亮,正盯着他握杆的手。

老头叫周建国,是台球厅的常客,每天下午来,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一下午,偶尔看别人打中式八球,从不多说话。陈阳以前见过他,只当是个退休没事干的老头,没放在心上。

“大爷,您懂中式八球?” 陈阳撇了撇嘴,没当回事。

周建国没理他的语气,走到中式八球台边,弯腰捡起白球,放在发球点(台面上标注的直径15厘米的半圆区域)。他左手架杆,手指分开成一个稳定的三角——中式八球架杆要求“虎口贴台,指尖撑稳”,这样才能固定杆头方向;右手握杆,手臂贴紧身体,杆头稳稳对准白球:“架杆要稳,手腕别晃,出杆时手臂要直,像抽鞭子一样快出快收——中式八球靠的就是这股‘脆劲’,劲散了,球就歪了。” 他说着,杆头轻轻一碰白球,白球笔直地滚出去,撞上一颗红球(1号单色球),红球“咚”一声落进底袋,连白球都刚好停在2号黄球的进攻角度上,这正是陈阳最缺的“走位”。

陈阳看傻了。他在台球厅待了两年,从没见过这么干脆的中式八球进球——没有多余的动作,甚至看不出用力,球却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落袋。

“你试试。” 周建国直起身,看着他。

陈阳咽了口唾沫,学着周建国的样子架杆。左手刚分开,手腕就忍不住抖,他咬着牙稳住,杆头对准白球,猛地出杆——白球歪了,擦着红球的边滚了过去,没进。

“再来。” 周建国的声音没起伏。

陈阳又试了一次,还是歪。第三次,他的手心里全是汗,杆头滑了一下,差点把台呢戳破。他烦躁地把球杆一扔:“算了,我不是这块料,今晚的局我不参加了。”

“不是料,就别占着球台。” 周建国的话像冰锥,扎得陈阳耳朵疼,“想靠蒙球赢可乐、撸串?你这姿势,连半组球都清不完,到时候只能给人买可乐。”

陈阳的火气一下上来了:“我输不输跟你没关系!我就是想给我妈带点串儿,怎么了?” 他喊完,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,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,他脸一红,抓起球杆就往外走。

走到门口时,身后传来周建国的声音:“明天早上六点,来这里。想靠中式八球赢点实在的,就先学会怎么握杆、怎么走位。”

陈阳的脚步顿了一下,没回头,走进了城中村的夜色里。街上的霓虹灯闪得人眼晕,他攥着口袋里仅有的几十块钱,想起妈在医院苍白的脸,心里像被堵住一样难受。他掏出手机,给老李发了条消息:“今晚的局我不去了,别耽误你们赢串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