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我的声音平静无波,甚至带着刻意练习的温柔。将军学得很快,嗓音略带沙哑,模仿我的语调时,有种奇特的、非人的质感。

楚辉偶尔听到,会报以更深嘲讽:「哟,还真成了看门狗了?不对,是看门鸟。」他从不靠近鸟架,似乎对这只越来越聪明的鸟儿有种本能厌恶。

有时他深夜回来,带着酒气,故意在客厅弄出很大声响。将军在黑暗中忽然开口,字正腔圆:「欢迎回家。」

声音在空旷客厅回荡,惊得楚辉一个趔趄,咒骂:「鬼东西!」

三个月后的一个下午,门铃急促响起。

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人,一身名牌,妆容精致,一只手娇气地捂着尚且平坦的小腹,眼神充满胜利者的怜悯和挑衅。

「我找楚辉。」她声音娇嗲,语气不容置疑。

我没拦她。

她登堂入室,像女主人一样打量客厅,最后目光落在将军身上,撇撇嘴:「辉哥还说你在家养了只宝贝,就这?」

将军安静梳理羽毛,没理她。

楚辉被电话急召回来,脸上带着工作被打断的不耐。看到客厅里的女人,他脸色骤变,先是惊慌,随即恼怒:「你怎么找到这来了?!」

女人立刻缠上去,抱住他胳膊,声音能滴出蜜:「人家想你了嘛……而且,宝宝也说想爸爸了。」她拉着楚辉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。

楚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她,眼神慌乱地瞥向我。我正低头给将军喂食一颗核桃,仿佛眼前一切与我无关。

他的慌乱只持续了几秒,很快被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取代。他走到我面前,声音冷硬:「张倩倩,你也看到了。她怀了我的孩子,我得负责,我们离婚。」

手里的坚果罐子微微倾斜,几颗瓜子洒落地毯。我慢慢直起身,看着他,没说话。

「条件你开,只要不过分,我都答应。」他语气施舍,急于打发我,「尽快办手续。」

女人依偎过来,得意地睨着我。

将军忽然扑了下翅膀,字句清晰:「欢迎回家。」

楚辉烦躁地瞪了它一眼,搂着女人快步离开,门被重重摔上。

房子彻底安静下来,夕阳透过窗纱,在地板上拉出长长光影。我走到鸟架边,将军跳上我的手指,歪着头,黑亮眼睛看着我。

我轻轻抚摸它冰凉的喙,它忽然又开口,声音沙哑清晰:「贱人。」

离婚协议很快送到我手里,条款苛刻得可笑,几乎算净身出户。楚辉的电话紧随而至,不再是商量,而是通知:「签了它,别耽误彼此时间。」

我拒绝了。

几次沟通无效后,他彻底撕破脸,一纸诉状将我告上法庭,以「感情破裂」为由,要求快速判决离婚,并依据他提供的所谓「证据」,要求我承担主要过错,意图让我净身出户。

庭审那天,天气阴沉。

我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黑色连衣裙,独自坐在原告席上,对面是西装革履、志在必得的楚辉和他的律师团。他甚至连多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。

法官例行公事地询问,双方陈述。楚辉的律师侃侃而谈,极力渲染夫妻感情早已破裂,并将责任隐晦地推向我方,出示了一些伪造的财务往来记录,试图证明我有转移财产的嫌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