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什么?”林砚之追问。
他却忽然笑了,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“等茉莉开花的时候,我就告诉你。”
那年秋天,茉莉第一次开花,细碎的白花缀在枝头,香得人发晕。林砚之摘了最大的一朵,夹在给他写的信里,信里说:“沈砚舟,花谢了之前,你一定要来。”
信寄出去了,却石沉大海。
林砚之在整理旧物时翻到了那个信封。牛皮纸已经泛黄,右上角贴着枚褪色的邮票,地址是沈砚舟师范学院的宿舍。她记得当时寄信时,特意在信封角落画了朵小小的茉莉,如今墨迹淡得几乎看不见。
她捏着信封走到阳台,茉莉的新叶刚冒出来,嫩得像翡翠。这盆花是沈砚舟临走前亲手栽的,他说这品种叫“笔尖茉莉”,花瓣像毛笔尖,能开三茬花。“第一茬在初夏,第二茬盛夏,第三茬入秋,”他当时蹲在花盆前,小心翼翼地浇着水,“等第三茬花开,就是我来接你的时候。”
如今三个秋天过去了,第三茬花谢了又开,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
大二那年冬天,林砚之去师范学院找过他。宿舍管理员说,沈砚舟在大一结束时就办理了休学,“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,具体的不清楚。”她在校园里转了整整一天,走到他们曾经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图书馆,坐在靠窗的位置,看雪花落满草坪,直到闭馆的铃声响起,也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回去的路上,雪越下越大,她的围巾上积了层白。路过街角的报刊亭,老板喊住她:“姑娘,是不是在找沈砚舟?前阵子他来这儿买过报纸,说要去深圳打工。”
林砚之的心猛地一跳,追问:“您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吗?”
老板摇摇头,“只听他打电话说,要去什么电子厂,好像是跟着同乡走的。”
那天晚上,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,眼泪把枕巾洇湿了一大片。她想起沈砚舟曾说过,他最大的梦想是去南方,看真正的大海。“课本上说海是蓝的,”他当时眼睛亮晶晶的,“我想亲眼看看。”
她开始疯狂地给深圳的各个电子厂写信,信封上的地址是她从网上搜来的,一封封寄出去,却全被退了回来,上面印着“查无此人”的红色印章。
时间久了,连她母亲都开始劝她:“砚之,别等了,那孩子怕是不会回来了。”
林砚之只是摇头,每天照旧给茉莉浇水、施肥。她总觉得,沈砚舟不是那种会食言的人,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,被困在了某个地方。
直到去年秋天,她在整理父亲遗物时,发现了一张被压在旧相册底下的汇款单。汇款人是沈砚舟,地址是深圳龙岗区的一家电子厂,汇款金额是五千块,附言里写着:“叔,医药费您先拿着,等我这边稳定了,再给您寄。”
汇款单的日期,是她父亲去世前一个月。
林砚之拿着那张汇款单,手指抖得厉害。她父亲生病时,家里确实拮据,可她从没听说过沈砚舟寄钱来的事。想来是父亲怕她担心,一直没说。
那天晚上,她第一次鼓起勇气,按照汇款单上的地址,给沈砚舟写了封信。信里没提过去的约定,只是问他过得好不好,家里的事是不是都安顿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