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天整理书房时,看到这个相册压在报告下面,边角都受潮卷起来了。” 林溪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像是怕被我听出来,刻意压低了语调,“想着你要是有空,或许会想看看…… 我们好像,有两年多没一起翻过相册了,上次你说‘等项目不忙了就陪我看’,还是去年乐乐生日的时候,结果你那天又在事务所加班到半夜。”
这句话像一根针,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我的心里,密密麻麻的疼。是啊,有多久了?自从事务所成立,我总以 “忙工作”“要养家” 为借口,把她和这个家推到了生活的边缘。我甚至记不清,上一次认真听她讲绘本创作时遇到的趣事是什么时候,上一次陪她和乐乐去公园放风筝是什么时候,上一次真心实意地对她说 “辛苦了” 又是什么时候。
我打开文件袋,确认勘察报告完好无损,纸张边缘还带着林溪指尖的余温。又拿起那个旧相册,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的照片,刚想翻开,看看里面记录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,一阵狂风突然袭来,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狠狠砸在车门上,“哐当” 一声响,我手里的相册没抓稳,“啪” 地掉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,照片边缘瞬间洇开一小片水渍。
“小心!” 林溪下意识地推开车门,弯腰去捡,我也赶紧伸手去扶她 —— 地面湿滑,她穿着平底鞋,很容易摔倒。就在我们的手同时碰到相册封面,指尖相触的瞬间,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,像是把厚重的雨幕撕开了一道口子,紧接着,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头顶炸响,震得人耳膜发疼。
我感觉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指尖窜遍全身,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,眼前瞬间被白光淹没,大脑一片空白,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。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,我隐约看到相册里的照片像是活了过来:大学时我们在操场散步,她挽着我的胳膊,笑得眉眼弯弯;婚礼上她穿着婚纱,手里捧着捧花,眼里闪着光;乐乐刚出生时,我们小心翼翼地抱着他,他小小的手攥着我的手指…… 一张张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,而身边的林溪,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透明,正慢慢和我的身影重叠在一起,仿佛要融入彼此的骨血里,弥补那些被我忽略的、本该温暖的时光……
再次有知觉时,像是沉在温热的水里,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,带着焦急和慌乱。“陈默?陈默你醒醒!” 这声音很熟悉,却又透着陌生的沙哑,仔细一听,竟是 “我自己” 的声音 —— 低沉、略带疲惫,是我平时说话的语调。
我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模糊中,看到 “自己” 正蹲在我面前,眉头紧锁,眼神里满是担忧。那张脸是我看了三十多年的模样,可眼神里的情绪,却带着林溪独有的细腻与慌乱。“你……” 我刚想开口,却发现发出的声音是林溪的语调,清甜中带着刚苏醒的沙哑。
“别说话,你刚才晕过去了,可能是淋雨着凉,又被闪电吓到了。”“我” 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,动作生疏却格外轻柔,“我送你回家,乐乐还在家等着呢。”
这时我才意识到,眼前的 “陈默”,身体里装的是林溪的灵魂;而我,这个躺在事务所楼下门廊长椅上、浑身湿透的 “林溪”,才是真正的陈默。灵魂互换,这件只在小说里出现的荒唐事,真的发生在我们身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