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才缓缓动筷,可刚吃下第一口,腹中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,眼前瞬间发黑,几欲昏厥。
“姐姐!您怎么了!”阿秋吓得面无人色,哭着就要往外跑去叫太医。
“别去!”我一把抓住她,另一只手死死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银针。
毒不致命。
这毒,是断肠花的籽磨成的粉末,掺在其中一道汤羹里。分量极少,银针根本试不出来。它不会要我的命,却足以让我在床上疼上几个时辰,错过任何重要的时机。
——她出手了。她算准了陛下今夜会召见我,所以要用这种方式,让我失宠于圣前。
好一招釜底抽薪!
我反手将那根依旧光亮的银针藏回木盒底部,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黑血,对阿秋虚弱地笑了笑:“没事,许是……吃得太急,岔了气。”
前世我不谙权谋,被她一击致命。如今重来,我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。她下毒,我便将计就计。这点痛苦,比起前世所受,不过是蚊子叮咬。我要借着这场苦,演出一出惊心动魄的好戏!
果然,不出一个时辰,李福才亲自前来传旨,圣上召我入长乐宫夜宴。
我挣扎着起身,在阿秋的搀扶下,步履蹒跚地走向那座灯火辉煌的金銮殿。每走一步,腹中的绞痛就加剧一分,冷汗湿透了我的中衣。
当我终于踏入殿中时,殿内一片静寂。
群臣早已散席,只留他一人斜倚在宽大的龙椅上,殿中熏香袅袅,更衬得他身影孤绝。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枚通体温润的白玉玦,神情慵懒而危险。
听到脚步声,他缓缓抬眼,当看清我煞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时,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。
“你中毒了?”
他的声音很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我挣开阿秋,跪倒在地,声音虚弱却清晰:“回陛下,臣婢不敢妄言。”
说罢,我抬起衣袖,露出手腕上已经浮现出的一条淡淡的红线,那正是中了断肠花之毒的迹象。“膳食中被人下了断肠花籽,幸而量不多,下毒之人,大约只是想让臣婢……错过今晚的召见。”
他依旧没有说话,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我,指腹摩挲着玉玦的边缘。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许久,他才开口,只问了两个字:“是谁?”
我深深叩首,将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:“后宫之事,臣婢不敢妄言。”
这句模棱两可、谨守规矩的话,远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指证都要更有力,更能引人疑心。
他忽然低笑了一声,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“你倒是,比朕想的更惜命。”
我垂着眼眸,任由冷汗滑落,心口却滚烫如火:“因为臣婢知道,臣婢若死了,圣上便再也找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,去查她。”
我将自己摆在了最明面上的位置,我就是那块饵,那把刀,那根引线。我的生死,直接关系到他能否动摇姜家的根基。
他终于收起了那枚玉玦,站起身,缓缓走到我面前。
“传太医。”
仅仅三个字,便是一场无声的宣告。
这场精心策划的“宠幸”就此拉开序幕。我,阮音,从一个差点死在慎刑司的罪奴,一跃成为了人人瞩目的“昭阳女郎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