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我听到。
妈妈说:“明珠啊,你是我一手带大的,谁也不能取代你的位置。”
爸爸说:“我们蒋家永远会以有明珠这样优秀的女儿骄傲。”
哥哥说:“你永远是我们的掌上明珠。”
我站在病房外,格格不入。
我曾经期盼这样偏心的日子,会在明珠病好后有所好转。
可等待我的,却是变本加厉的折磨。
康复后的蒋明珠,像是要将生病期间错过的加倍讨回,一次次精巧地设下陷阱。
她打碎父亲珍爱的古董花瓶,泪眼汪汪地说不是姐姐的错。
她将自己锁在房间,哭诉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抑郁。
她甚至在家庭聚会前偷偷剪坏自己的礼服,第二天穿着我洗得发白的旧衣出现,楚楚可怜地说“姐姐不喜欢我穿得太好”。
百口莫辩的我被贴上“善妒”、“叛逆”的标签。
无数个深夜,我将所有的委屈、不甘、愤怒,全都倾注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与文字里。
书本不会嘲笑我的出身,分数不会偏袒她的眼泪。
终于,我拿到了京城最好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
在我以为终于可以得到一次家人的认可时,蒋明珠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笑意,将录取通知书撕成了碎片。
她随即落下眼泪,跑向闻声而来的父母,哭得不能自已。
“我们明明一样的年龄…我却因为生病要晚一年才能入学…这不公平!”
“我看着姐姐的通知书,就好难过…”
多么拙劣的借口。
可他们愿意相信。
爸爸妈妈立刻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,温声细语地安抚。
还责怪地瞥了我一眼,仿佛是我故意用通知书刺激了她。
抚育我长大的王妈妈,整颗心都在明珠身上。
赐予我生命的父母,永远只在乎明珠的想法。
既然这些亲情从不曾真正属于我,那么,不要也罢。
(四)
“怎么今天都回来这么晚。”
哥哥合上笔记本电脑,揉了揉眉心。
屏幕上是未完成的代码界面。
他对继承家族企业没有一点兴趣,倒是成了国内顶尖的黑客,也是警队编外的刑侦技术专家。
其实,哥哥是唯一和我还有联系的家人。
尽管我拒绝了很多次。
逢年过节总会来劝我回家。
还记得刚回蒋家的时候,我经常吃不饱。
蒋家专业厨师摆盘出来的菜肴的分量都格外少。
对我这个吃惯了大锅饭的人来说,根本不够塞牙缝。
蒋明珠嘲笑我的饭量太大,不符合贵族小姐的风范。
妈妈也劝我控制食量,保持身材。
于是刚回家的好几个晚上,我都饿得睡不着。
没办法,我只好偷偷去厨房找东西。
被哥哥发现的那天深夜,我害怕极了。
他却摸着我的头,笑得温柔。
“这是你的家啊。”
那晚他亲自给我煮了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面。
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蛋面。
他也是这个家里,唯一一个试图用公平的态度对待我和蒋明珠的人。
就像他编写的代码非黑即白。
在他认定的规则里,对错从来分明。
在我期待的目光下,哥哥神情一凝。
他快步走向正在换鞋的四人,鼻翼微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