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知道为什么押送「食罪人」的囚车，永远不能拉开帘子吗？
因为一旦拉开，你看到的，就不再是人间。
我押送我爹的尸骨去鬼哭川那天，大雾封山。
我看见山里有个四肢细长的黑色影子，在雾里对着我招手。
我身边的李叔，我爹的拜把子兄弟，脸瞬间煞白，一把死死按住囚车帘子。
他浑身发抖，对我另一个叔，王叔说：
「人骨风筝……来讨债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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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什么风筝？」
车辕上打盹的王叔一个激灵，被李叔这声嘶哑的低吼惊醒。
囚车里炭盆烧得正旺，几个差役热得满头是汗。只有李叔，脸白得像死人，嘴唇发紫。
「人骨风筝……它来了，就在雾里，盯着咱们。」李叔哆嗦着重复，眼里全是快要溢出的恐惧。
王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，眼睛一下瞪圆，睡意全无。
「你看错了！都过去三十年了，那东西早该烟消云散了！」
「错不了，」李叔死死按着帘子，「就是它。咱们赵家的孽债，化成灰我都认得。」
王叔的脸色也跟着白了。
他掀开帘子一道缝，瞟了眼，又猛地缩了回来。
「山里空荡荡的，嘛都没有。老李，你是不是魔怔了？」王叔嘴上硬，可声音都在抖，「咱们离京城才多远？它怎么可能跟来？」
李叔摇着头，牙齿咯咯作响：「你忘了老爷子是怎么死的？忘了你哥是怎么没的？这东西，它不讲道理，它只认血脉。小武是赵家嫡孙，他爹的尸骨就在车里，这股味儿，隔着八百里地都能把它引过来！」
我叫赵武，囚车那副棺材里，是我爹，赵信。
我们赵家，世代都是朝廷的「食罪人」。
所谓的食罪人，就是替天子背负那些见不得光的杀业。每一代食罪人，手上都沾满了血。
我爹是上一代食罪人。他死后，尸骨必须由我押送到祖地「鬼哭川」，举行仪式。只有这样，才能洗掉他一身的罪业，保我们赵家后人平安。
我爹临死前，抓着我的手说：「记住，路上不管出什么事，囚车帘子，绝不能全开。」
此时，我听得心惊肉跳，忍不住也想去看看。
李叔一把抓住我的手，力道大得像铁钳：「小武，别看！被它记住脸，你就死定了！」
我心里一寒，可实在好奇。我偷偷从帘子另一边的缝隙里，朝外看了一眼。
那个黑色的影子，比我第一眼看到时清楚了许多。
它根本不是人。
那东西足有一丈高，身子干瘪，靠着四条蜘蛛般的细长肢体站着。它身上挂满破布条，在没风的雾里诡异地飘动。
最让我头皮发麻的，是它的头。那不是一颗头，而是一个用人骨扎成的风筝架子，上面蒙着一张发黄的人皮，皮上画着一个诡异的笑脸。
刚才它还在半山腰，就这几句话的工夫，它已经到了山脚下，离我们不过百十丈。
我腿肚子都在抽筋，吓得浑身发冷。
「老李，」王叔声音发狠，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，「不能坐在这儿等死。前面不是塌方了吗？让驿丞赶紧通路！」
李叔下了囚车，没一会儿就回来了，脸跟锅底一样黑。
「驿丞说，雾太大，塌方的地方石头还在往下掉，最早也得等明天雾散了才能派人清理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