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再睁开眼的时候,稳婆那张喜气洋洋的老脸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子上。
“恭喜娘娘,贺喜娘娘,是位阿哥!”
殿内瞬间跪倒一片,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。我木然地躺在床上,感受着身体被掏空后的虚弱,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。
我是谁?我在哪?
记忆像是被撕碎后又强行黏合的纸,无数陌生的画面和声音涌了进来。高耸的红墙,冰冷的宫殿,一个男人模糊的背影,还有撕心裂肺的痛。
两个孩子。我的两个孩子……都死了。
最后,是我自己,油尽灯枯,死在了南巡的船上,连一块完整的裹尸布都没有。
我叫富察•琅嬅。
大清国的皇后。
一个从头到尾都活在别人算计里,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,窝囊废。
“皇上驾到!”
太监尖细的嗓音把我从地狱般的记忆里拽了出来。我一个激灵,下意识地就要挣扎着爬起来行礼。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,对那个男人的畏惧和……爱慕?
爱个屁!
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粗鄙之语,把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紧接着,更多不属于富察•琅嬅的记忆涌了进来。二十一世纪,一个叫“社畜”的群体,一部叫做《如懿传》的电视剧,还有铺天盖地的,被网友们戏称为“懿学”的搞笑解读和表情包。
我……穿越了?还穿成了这部剧里,人人都嫌弃的“白莲花”……不对,是“伪白莲”皇后?
我躺在床上,看着那个身穿明黄龙袍的男人快步走进来,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喜悦和对我的关切。
从前,富察•琅嬅看到他这个表情,心都要化了。
现在,我看着这张脸,脑子里自动弹出了几个大字:年度最佳表演艺术家。
弘历,我的丈夫,大清国的主宰。一个爱写诗、爱盖章、更爱搞对象的自恋狂。他走到床边,握住我的手,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。
“琅嬅,辛苦你了。”
我看着他,很想问一句:哥们,你这演技是跟哪家老师学的?回头也介绍给我宫里的姐妹们呗?大家一起进步,把这后宫变成影视基地。
当然,我没敢说。
我只是虚弱地笑了笑,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,声音带着产后的沙哑:“能为皇上绵延子嗣,是臣妾的福气。”
瞧瞧,这该死的职业素养。哪怕换了个芯子,身体的肌肉记忆还在。
弘历很满意我的反应,他俯身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,然后去看我们刚出生的儿子,嫡次子,永琮。
他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,眼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。他说:“朕的嫡子,朕与皇后的第二个嫡子!琅嬅,你为大清立下了大功。”
我躺在床上,冷静地看着他。
我知道,这个孩子,还有我的大儿子永琏,都活不久。他们会一个接一......一个接一个地死去,成为我这个皇后悲剧命运的注脚,也成为弘历日后缅怀“白月光”的完美素材。
去他妈的白月光。
老娘不干了。
从这一刻起,什么家族荣耀,什么中宫职责,什么母仪天下,都给我靠边站。
我的目标只有一个:保住我的狗命,保住我两个儿子的狗命,然后在这个该死的紫禁城里,找个最舒服的位置,一边磕着瓜子,一边看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