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手捂得我几乎窒息。我瞪大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他从我的眼神里看到了疯狂的求救和熟悉的影子,他的眼神从慌乱,变成惊疑,最后闪过一丝见了鬼一样的恐惧。
他好像……好像有点认出我了?
门外,我爹又疑惑地喊了一声:“李老蔫儿?屋里头啥动静啊?”
李叔吓得一个激灵,回头死死盯着那扇门,仿佛外面是洪水猛兽。
他把我粗暴地拖到柴堆最里面,用一堆干草胡乱盖在我身上,压低声音,语无伦次地威胁:“别吭声,吭声……吭声我也完了,你也别想好!”
他说完,手忙脚乱地爬起来,深吸了好几口气,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,才强装镇定地朝门口走去。
我躺在冰冷的草堆里,嘴上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汗和泥土味。
干草粗糙的边缘刺着我的脸颊和脖颈,但我几乎感觉不到疼。
巨大的恐惧比草堆更深地埋住了我。
他可能认出我了,但他选择了捂住我的嘴,把我藏起来。
“不……不能让他走,爹……爹就在外面!” 我猛地惊醒,开始拼命扭动被捆住的身体,用尽全身力气去顶开身上的草堆。
喉咙被布团塞得发疼,但我还是拼命从鼻腔和喉咙深处挤出最大声的“呜呜”声。
声音不大,但在死寂的柴房里,每一次摩擦和呜咽都像惊雷一样敲在我自己的耳膜上。
柴房的门闩就在此时,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我这边的动静似乎也传到了门口,我听见我爹疑惑的声音顿了一下:“……啥声儿?老蔫儿,你屋里怎么回事?”
李叔的背影明显一僵,他猛地半回过头,阴影里的眼神扫过我藏身的方向,那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一种狗急跳墙般的狠厉。
他几乎是瞬间就转回头,用比刚才大得多的声音干笑着对我爹说:“哎呦!可不是嘛!逮着那只闹心的耗子了,刚才就是它撞翻了东西。这破房子,耗子成精了。萧老哥咱外头说,外头说,别让耗子窜出来吓着你。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几乎是把我爹推搡着出了门,反手将柴房门从外面带上,隔绝了内外。
“砰”的一声轻响,我所有的动作和声音,在这一刻,戛然而止。
没用了,他用一句“耗子”轻描淡写地抹杀了我所有的努力和希望。
刚才拼尽全力的挣扎耗光了我最后一点气力,冰冷的绝望不再是情绪,它变成了实体。
我还能做什么?再弄出动静,他回来只会把我捂得更紧,打得更狠。
我不动了,不是不想,是不能,是不敢,是彻底的认命了的绝望。
眼泪无声地涌出来,模糊了双眼。
我透过草秆之间微小的缝隙,死死盯着那扇门板,听着门外两个男人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渐渐模糊远去。
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,不是我听见你的声音你不知道我在这里。
而是我拼了命地告诉你我在这里,你却以为那只是一只耗子。
而那个曾经给我糖吃的人,亲手替你关上了这扇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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