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屿抿紧嘴唇,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长时间的沉默后,他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,带着哽咽。“好。”她说,声音哑得厉害,“我答应你。”
她拿起笔,在那张A4纸的下方,用力签下自己的名字。笔尖几乎划破纸背。
去民政局那天,是个普通的工作日。沈音真的穿了一条看起来只值299元的白色连衣裙,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衬得她像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。顾屿也翻出了自己最好的一件白衬衫,领口有些磨损。
拍照时,摄影师笑着提醒:“新郎官,别那么严肃,靠近一点,笑一笑呀!”
顾屿身体僵硬,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,却感觉面部肌肉都不听使唤。突然,身边的沈音踮起脚尖,飞快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。
“咔嚓——”
照片定格。照片里,他惊愕地睁大眼睛,耳根红得透彻,表情窘迫又慌张。而她,靠在他肩头,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,像个偷吃到全世界最甜糖果的小孩,得意又满足。
拿着那两个红本本走出民政局,阳光有些刺眼。沈音宝贝似的捧着结婚证,看了又看,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小声又雀跃地说:“顾屿,我赚了。”
那一刻,顾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一种陌生的、酸涩的暖流缓缓蔓延开。他几乎要相信,也许,不同的世界真的会有交汇的可能。
第三章: 她的加冕,我的隐身
婚后的最初半年,是顾屿人生中从未想象过的温暖时光。
他辞了职,沈音动用关系,很便宜地租下了一栋带小花园的别墅。她忙着适应集团的核心业务,每天都很忙,但只要回家,总会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公司的趣事,抱怨难缠的元老,偶尔也会撒娇地说“老公,好累啊”。
顾屿则认真地经营着他们的“家”。他对着菜谱学烘焙,第一次成功烤出戚风蛋糕时,沈音比拿下一个项目还开心,拍了好几张照片。他在花园里种满了她最喜欢的白荔枝玫瑰,悉心照料,第二年春末,玫瑰盛开,香气馥郁,她兴奋地在花丛里转圈。
他严格控制着她的饮食,因为她有轻微的胃病。她熬夜看文件时,他总是默默端上一杯温热的牛奶。她偶尔也会从身后抱住正在厨房忙碌的他,把脸贴在他背上,含糊地说:“顾屿,你真好。”
然而,这样的时刻随着沈音在集团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而逐渐减少。
她的名字开始出现在财经新闻里,“最年轻女总裁”、“商业新贵”的头衔一个个叠加。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,应酬越来越多,身上的酒气有时会被一种陌生的、沉稳的男士古龙水味道覆盖。
第一次察觉到是在一个凌晨。顾屿在沙发上等到睡着,被开门声惊醒。她疲惫地倒在沙发上,揉着眉心。那缕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飘过来,不属于她。
他忍不住问:“今天和谁应酬到这么晚?”
沈音睁开眼,看了他几秒,眼神里带着一种被盘问后的不耐和深深的倦怠:“顾屿,就是普通应酬,别学那些女人查岗行吗?我很累。”
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,瞬间刺破了他精心营造的温馨泡沫。他愣在原地,看着她起身走向卧室的背影,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