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一点点爬过,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煎熬。
就在我几乎要被恐惧彻底吞噬时,周遭的风突然停了。
不是自然的止息,而是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骤然掐断。万籁俱寂,一种庞大无比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头顶降临。
我骇得睁开眼。
崖边的夜空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金色裂痕,璀璨夺目,几乎刺瞎眼睛。浩瀚的神力如潮水般涌来,压得我浑身骨骼都在哀鸣,无法呼吸。
一个身影从金光中步出,降临祭坛。
他极高,身姿挺拔,笼罩在一件宽大的玄色衣袍里,衣摆无风自动,暗绣的流云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。墨黑的长发披散,衬得一张脸俊美得近乎妖异。眉峰凌厉,眼眸深邃,瞳孔是罕见的暗金色,此刻正低垂着,落在我脸上。
没有预想中的狰狞鸟首,没有血腥暴戾的气息。只有一种冷冽的、至高无上的神性,混合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男性魅力,令人神魂战栗。
他一步步走近,靴子落在石面上,悄无声息,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。
我抖得不成样子,绝望地闭上眼,等待最终的命运——是被撕碎,还是被啄食?
冰冷的指尖碰触到我的下颌,力道不容抗拒地抬起我的脸。
“这次祭品,”他开口,嗓音低沉醇厚,像最醇的酒滑过玉石,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玩味,“甚合我意。”
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头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如同雪后松针般的冷香。我吓得魂魄散逸,思维彻底凝固,只剩身体在本能地剧颤。
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。
反而是一声极轻的、近乎愉悦的低笑。
那笑声震得他胸膛微鸣,透过冰冷的衣料传递过来。
“怕什么?”他问,暗金的眸底流转着我看不懂的幽光,俯身靠近,灼热的气息撩过我的耳垂。
“本神不吃人。”
下一刻,他微凉的唇竟擦过我的脖颈,并非亲吻,而是精准地咬住了捆缚我手腕的麻绳!
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坚韧的绳索应声而断。
紧接着,脚踝的束缚也被同样利落地解除。
突如其来的自由让我双腿发软,险些瘫倒在地。我惊骇万分地睁开眼,撞进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里。
他却略一偏头,鼻尖近乎暧昧地擦过我祭袍的襟口,那里藏着舅母塞入的纸包。
然后,他抬眸看我,唇角勾起的弧度加深,那笑容惊艳却莫名令人胆寒。
慢条斯理地,他补充了后半句。
“只吃……”
“你身上的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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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自由并未带来丝毫暖意。我脱力地靠在冰冷的石柱上,手腕脚踝被粗糙麻绳磨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。他的话,像惊雷炸响在耳畔。
只吃……你身上的药。
那点龌龊的心思,那包被寄予“厚望”的肮脏药粉,在这位真正的神明面前,无所遁形。
巨大的羞耻和恐惧瞬间淹没了我,脸颊烧得滚烫,几乎要将我灼穿。我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捂住藏药的暗袋,仿佛这样就能掩盖那令人无地自容的企图。
鸟神——这位俊美无俦却气息莫测的神明,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的慌乱,暗金色的眸子里流转着似笑非笑的微光。他并未追究,也未动怒,只是微微抬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