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了。门关上，像关上我前半生的光。
2
湖水有毒，山洞藏魂
可没过三天，村里就开始慌了。
所有没嫁出去的女孩，都被家里急着塞给外村人，哪怕是个瘸子、疯子，也要嫁掉。可我没“夫家”，没人来接我。
于是，他们来了。
四个日本兵闯进我家，把我拖出去。娘哭着扑上来，被一枪托砸晕在地。爹跪着磕头，头破血流，他们笑着，把他的烟袋锅塞进他嘴里。
“求求你们……她还是个孩子！”爹的嗓音撕裂，血从额角流进眼眶，他却还往前爬。
一个日本兵狞笑着，一脚踹在他胸口，爹倒地，嘴里吐出一口血沫，混着碎牙。
我被拖上一辆绿色的卡车，车厢里还有六个女孩，全都哭着抱成一团。车开得很慢，像是故意的。路过村外那个湖时，我猛地撞开车门，跳了下去。
湖水像一块碎裂的镜子，映着灰蒙蒙的天。
我跳下去时，只听见身后日本兵的怒吼和枪声撕裂空气。冰冷的水灌进嘴里，腥甜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灼烧感——那不是湖水，是毒。
湖水冰凉，我拼命游。半边脸已经开始发烫、起泡，像是被火舌舔过。可游到一半，脸上突然火辣辣地疼，像是被刀割。我摸上去，黏糊糊的，血混着水，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——那湖水，竟被他们下了毒。
我咬牙爬上对岸，脸皮一块块往下掉，疼得几乎昏死。
我不敢停，一路爬回村。
拖着湿透的身子往村里跑。可村早没了，只剩焦黑的木梁和烧塌的土墙。
我跌跌撞撞冲向第一个岗哨，没人；第二个，一个士兵蜷在角落打盹；第三个，我在树上把他摇醒，他骂骂咧咧，说“急什么不是还没有打过来呢”。
“他们要屠村！他们抓走了所有没嫁人的女孩！”我嘶吼着，嗓子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关我屁事！”那士兵翻了个身，嘟囔着，“上头说，不抵抗的村子，不动。”
“可他们要杀光我们！”我抓着他的衣领，指甲抠进他皮肤。
他猛地推开我：“你疯了吧？这不没有听到消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？”
我冲向第四个岗哨。
那里有个老排长，姓李，是村里人。我扑通跪下，泥水溅满裤腿。
“李叔！求你！他们抓走了我娘我爹！抓走了所有姑娘！他们要灭口！求你带人救救我们！”
李排长皱眉：“小禾？你脸怎么了？”
“湖水有毒！他们往湖里下了药！我跳湖逃了……可村里没人了！他们把人全绑在空地上，逼问山洞在哪……李叔，山洞里还有几十口人！你救救他们！”
他沉默片刻，终于起身：“走，去看看。”
可我们赶到第五个岗哨时，人已经死光了。
三具尸体横在门前，眼睁睁瞪着天空，嘴角还凝着血沫。
李排长脸色变了：“糟了，这不是扫荡，是定点清除。”
“他们知道山洞！”我牙齿打颤，“他们要灭口！”
李排长一把拉住我：“快走！回山洞报信！”
可我们还没跑出两步，枪声就响了。
一队日军从林子里冲出，端着枪，像围猎野兽。
“分头跑！”李排长推我一把，“你从左边沟绕！我去引开他们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