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被吓坏了，紧紧抱着我的腿，小声地抽泣着。
我把他抱进房间，轻轻哄着他睡下，再走出来时，陈涛正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，双手用力揉着太阳穴。
他看到我，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“小晚，对不起。”
我没有回应，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残局。
沉默在我和他之间蔓延，像一堵厚厚的墙。
过了许久，他终于再次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“我妈和我弟他们……也不容易。”
我收拾东西的手顿住了，心头猛地一凉。
又是这句话。
每次他想让我妥协的时候，都会用这句话来做开场白。
我转过身，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所以呢？他们不容易，就该我们来买单吗？我们容易吗？儿子半夜发高烧，你出差在外，我一个人抱着他去医院挂急诊的时候，谁体谅过我的不容易？”
“我爸妈省吃俭用一辈子，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，他们又容易吗？”
我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，让他无言以对。
他低下头，声音更低了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只是觉得，一家人，没必要闹得这么僵。”
“小晚，要不……我们各退一步？”
“退哪一步？”我逼视着他，“把我们的二十万安家费，拱手送给他们，让他们去买房，然后我们继续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，这就是你所谓的退一步？”
陈涛被我的话噎住了，他痛苦地抓着头发，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挣扎。
终于，他抬起头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，说出了那个让我彻底心寒的提议。
“我的意思是……要不，我们先借给小明十万？就十万，不多。这样既能堵住我妈的嘴，也算我们尽了心意。等他以后手头宽裕了，再还给我们。”
十万。
他说得那么轻巧。
仿佛那不是一笔能让我们生活质量提升一个台阶的巨款，而是一笔无足轻重的零花钱。
我感到一阵巨大的背叛感，从脚底升起，瞬间席卷全身。
这已经不是在商量，这是在用我的退让，去换取他的安宁。
这是在动摇我们这个小家庭的根基！
“陈涛，”我一字一顿，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，“你有没有想过，这十万借出去，什么时候能回来？一年？五年？十年？还是永远都回不来？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这十万，能给儿子报多少个兴趣班？能让我爸妈过上多舒心的日子？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？我为了这个家，省吃俭用，连瓶贵点的护肤品都舍不得买，你现在却要我拿出十万，去给你那个好逸恶劳的弟弟买房？”
他被我逼问得哑口无言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。
最后，他颓然地承认了。
“我妈从小就偏心陈明，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他，我已经习惯了……习惯了让着他。”
习惯了。
多么可怕的两个字。
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多年的男人，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。
我一直以为，我们结婚了，有了自己的孩子，我们的小家庭就是他的第一位。
可现在我才明白，在他的心里，他母亲的命令，他弟弟的需求，永远排在我们前面。
他的“孝顺”，已经病入膏肓，变成了无可救药的“愚孝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