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5 章
那声沉重而闷钝的巨响，狠狠楔入云昭的耳膜，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栗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她僵在原地，瞳孔里还残留着我那双绝望到极致后反而一片空茫的眼睛，
以及我像折翼的鸟般从她眼前急速坠落、最终狠狠砸在她脚边咫尺之地的画面。
温热的、带着腥气的液体溅在她昂贵的鞋面和冰凉的脸颊上，触感清晰得可怕。
她甚至能看清我身下迅速洇开的那摊刺目鲜红，和我最后似乎望向她的、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神。
“星......星河？”
她嘴唇哆嗦着，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气音，大脑一片空白，无法处理眼前这过于冲击的景象。
周围死寂了一秒，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骚动。
“啊——！死人了！”
“跳楼了！有人跳楼了！”
“快叫救护车！报警！”
嘈杂的人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，模糊而不真切。
云昭只觉得浑身冰冷，血液都冻住了一般。
她想上前，想看看我，双腿却像灌了铅，动弹不得。
就在这时，一对中年夫妇疯了似的拨开人群冲了进来。
“星河！我的儿子！！”
许母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身影，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，直接瘫软下去。
许父虽也面色惨白如纸，浑身发抖，却强撑着扶住妻子，扑到我身边，颤抖着手去探我的鼻息。
下一秒，他猛地缩回手，老泪瞬间纵横，发出压抑痛苦的呜咽，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对着周围大喊：“救护车！叫救护车啊！！”
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。
医护人员迅速将我抬上担架，许父许母踉跄着跟上去。
从头到尾，他们没有看站在一旁的云昭一眼，仿佛她只是一尊无关紧要的雕塑。
云昭下意识地想跟上救护车，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。
就在她快要靠近车门时，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，是纪昀的专属铃声。
她猛地一颤，像是被从梦魇中惊醒。
看着屏幕上跳跃的“纪昀”两个字，又看看即将关上的、载着许星河的救护车门，她犹豫了。
电话执着地响着，仿佛她不接就不会停止。
最终，她手指颤抖着，按下了接听键。
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纪昀带着哭腔和依赖的声音：
“云昭姐......你去哪里了？我好难受......头好晕......房间里好黑，我好怕......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？”
他的声音脆弱又无助，与眼前血淋淋的惨剧形成了巨大的反差。
云昭的心被扯成两半，一半是纪昀亟待安抚的依赖，一半是我生死未卜的惨状和许父母那彻底无视她的、冰冷的背影。
“......我马上回来。”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这样说。
挂了电话，她最后看了一眼远去的救护车，咬了咬牙，转身朝着酒店电梯走去，脚步有些慌乱。
她告诉自己，纪昀更需要她，我身边还有父母在......
而且，我怎么会真的死？我舍不得死的！一定又是在演戏，对，一定是这样！
等她勉强安抚好似乎受了巨大惊吓、一直缠着她不放的纪昀。
再赶到医院时，得到的却是一个冰冷的消息。
“抱歉，云女士，伤者在送来途中就已经......没有生命体征了。抢救无效，请您节哀。”
护士的声音平静而公式化。
“不可能！”
云昭失声反驳，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白。
“他只是从楼上摔下来，怎么会......你们是不是搞错了？他是不是在哪个病房？带我去见他！”
她试图往急救室里冲，却被闻讯赶来的许父许母拦住。
许母眼睛肿得像核桃，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厌恶，声音嘶哑却异常冰冷：
“滚出去！云昭，你还有脸来这里！是你！是你害死了我儿子！滚！我们许家不想再看到你！”
许父同样面色沉痛，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，挡在妻子面前，对着云昭，只有一句冰冷的驱逐：“云总，请回吧。星河......应该不想见到你。”
最后几个字，像重锤砸在云昭心上。
她看着两位老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憎恨，看着周围医护人员同情又略带指责的目光，她所有强装的镇定和自欺欺人瞬间崩塌。
她踉跄着后退一步，再也无法面对这一切，狼狈地转身逃离了医院。
冰冷的夜风吹在她脸上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清醒。
她没注意到的是，她离开后两位长辈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