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她们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国王,循着林间若有若无的梵唱之声,向深处走去。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,她们眼前豁然开朗。只见那块巨大的青石之上,端坐着一位身着粗布衣衫的仙人。他虽然面容清癯,但双目清澈如星辰,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慈悲与宁静。他便是羼提婆罗仙人,此刻正沉浸在“慈心观”的禅定中,观想着一切众生的痛苦,并祈愿他们都能离苦得乐。
宫女们被仙人身上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深深震撼了。她们在宫中见惯了锦衣玉食、威严赫赫的王公贵族,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、如此安详的灵魂。她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,生怕打扰了这份神圣的宁静。不知是谁先从发髻上摘下一朵鲜花,轻轻放在仙人面前的草地上。接着,第二朵、第三朵……很快,仙人的周围便铺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,芬芳四溢。
羼提婆罗仙人从禅定中缓缓睁开眼,看到了眼前这群虔诚的女子。他没有丝毫的讶异或不满,反而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。这笑容如同春风拂过心田,让宫女们感到无比的温暖与安宁。仙人见她们心生敬信,便用平和而深邃的声音,为她们开示“无常”与“慈悲”的道理。他告诉她们,美貌与青春如同朝露,转瞬即逝,唯有内心的善良与智慧,才是永恒的财富。
宫女们听得如痴如醉,她们围坐在仙人面前,仿佛一群渴求甘露的幼苗。这一刻,她们忘记了国王,忘记了宫廷,心中只剩下对真理的向往和对这位无名仙人的无限敬仰。
再说迦梨王一觉醒来,发现四周静悄悄的,不见了众宫女的身影。他顿时心生不悦,一种被冷落、被忽视的感觉涌上心头。他起身四顾,只见远处林间似乎有女子的裙裾飘动。他立刻叫上四位大臣,脸色阴沉地循迹寻去。
当他们拨开最后一片灌木丛时,眼前的一幕让迦梨王的怒火“腾”地一下冲上了头顶。他最宠爱的宫女们,正围着一个陌生的苦行僧,听得聚精会神,脸上还洋溢着他在宫中从未见过的、发自内心的崇敬与喜悦。
在迦梨王眼中,这景象无异于一场背叛。一个衣衫褴褛的野人,竟敢在他的国土上,吸引他的女人!他的骄傲与占有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。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,一把将一名宫女拉到身后,用审视和敌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羼提婆罗仙人。
“你是什么人?”迦梨王的声音冰冷如铁。
仙人缓缓起身,合十为礼,平静地回答:“贫道羼提婆罗,是此间的修行人。”
迦梨王冷笑一声,他决定要当众羞辱这个“妖言惑众”的家伙。他要证明,自己才是这里的主宰,而这个所谓的仙人,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。他开始用自己所知的最高境界来诘问仙人,这些问题,是当时衡量修行者成就的标尺。
“哼,修行人?”迦梨王拔高了音量,带着嘲讽的口吻问道:“我问你,你已经修成了超越一切物质与思想的‘四空定’了吗?”
羼提婆罗仙人摇了摇头,眼神依旧清澈:“未曾得。”
迦梨王见仙人否认,心中更添一分轻蔑,又追问道:“那总该修成了慈、悲、喜、舍,遍满一切众生的‘四无量心’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