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古镜疑云
地铁通道里的空气闷热而浑浊，混合着汗味、香水味和食物摊飘来的油腻气息。周默被人流推搡着向前移动，感觉自己像是流水线上的一件货物，正被运往下一个加工环节。
这是他在这家咨询公司工作的第五年，生活已经固化成了一套精确到分钟的程序：早上七点起床，七点半出门，八点十五分到达公司，晚上八点后离开办公室，九点左右到家。周末加班是常态，偶尔的休息日也多半用来补觉。
今天又是加班到晚上九点半。周默揉了揉酸胀的眼睛，地铁玻璃窗上映出他疲惫的面容——三十岁，却已经有了明显的眼袋和细纹，头发也比同龄人稀疏些。他下意识地挺直腰背，玻璃窗上的倒影也做出同样动作。
但就在那一瞬间，周默分明看到，倒影的动作慢了半拍。
他猛地转头，周围乘客都在低头看手机或茫然发呆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。再看玻璃窗，倒影已经恢复正常，与他动作完全同步。
“加班加出幻觉了。”周默自嘲地摇摇头，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。
初夏的夜风吹在脸上，稍稍驱散了疲惫。周默决定抄近道回家，拐进了一条平时很少走的小巷。这条路没有主干道那么明亮，路灯间隔很远，在黑暗中形成一个个孤岛般的光圈。
就在第二个光圈下，一个地摊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几块深蓝色绒布铺在地上，上面零散摆放着一些旧物：几个瓷碗、一把铜壶、几枚钱币，还有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。
摊主是位白发老者，穿着洗得发白的唐装，正闭目养神。听到周默的脚步声，他缓缓睁开眼睛。那一瞬间，周默觉得老人的眼睛亮得异常，像是黑暗中突然点起的烛火。
“随便看看。”老人的声音沙哑却清晰。
周默本打算径直走过，但目光却被那面青铜镜吸引。镜子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，中间是光滑的镜面，在昏暗光线下竟显得格外清晰，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。
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，拿起那面镜子。触手冰凉，即使在夏夜中也让人感到一丝寒意。镜面映出他的脸，却有些说不出的异样——倒影中的他似乎比现实中的自己要年轻些，眼神也更加明亮。
“这镜子...”周默迟疑着开口。
“三百，不还价。”老人直接报出价格，“它跟你有缘。”
周默愣了一下，这价格对于一面看似古旧的铜镜来说低得离谱，但老人那句“有缘”却让他心里一动。他掏出钱包，发现正好有三张百元钞票。
付钱时，周默注意到老人接过钱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，小指处齐根而断，伤口早已愈合多年。老人注意到他的目光，却也不解释，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：“小心照镜子。”
带着一丝莫名的不安，周默将铜镜塞进公文包，快步离开小巷。他没有回头，所以没看到老人在他转身后悄然消失，连带着地摊上的所有物品都无影无踪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回到家，周默将公文包随手扔在沙发上，先进浴室冲了个澡。热水暂时洗去了疲惫，但那种莫名的不安感依然萦绕心头。走出浴室时，他瞥见镜中的自己，突然想起新买的那面铜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