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语气温和,却带着佛子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了戒眉头紧锁,显然并不完全认同,但见释心态度坚决,也不便再多言,只是硬邦邦道:“佛子慈悲,但愿此女莫要辜负佛子苦心,惹出事端才好。”言语间,已带上一丝对琉璃的不喜与警惕。
“我自有分寸。”释心淡淡一笑,目光掠过了戒严肃的脸庞。
看,最锋利的“戒刀”,也已备好。
只待那“犯错”之时。
与了戒分别后,释心并未回禅房,而是信步走上了寺后的一处高崖。
从此处望去,灵山景色壮丽,殿宇庄严,云雾缭绕,梵唱隐隐,一派佛门圣地气象。
微风拂过,吹动他洁白的袈裟,猎猎作响。
他负手而立,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这片他曾经誓死守护、最终却因他而化为焦土的地方。
脑海中,前世今生画面交错。
佛堂的庄严与仓库的污秽。 琉璃的虔诚与她的残忍。 了戒的刚正与魔火的肆虐。 信徒的崇拜与师兄弟临死前的绝望。
巨大的割裂感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的灵魂。
他知道,自己正在走的这条路,布满了虚伪与算计,与佛门倡导的真诚慈悲背道而驰。
但这又如何?
若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,那为何他的佛,未曾护住那些虔诚的信徒?
若善恶到头终有报,为何前世作恶者享尽荣光,而行善者不得善终?
既然重生归来,他便不再求成佛。
他只求…问心无愧。
只求,以杀止杀,以孽止孽。
他缓缓抬起手,看着阳光下自己修长的手指,这双手,曾只愿拈花诵经,普度众生。
如今,却要精心编织罗网,引魔入彀。
崖风很大,吹得人肌肤生寒。
释心缓缓握紧了手掌,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命运与仇恨,彻底攥紧在掌心。
他转身,走下高崖,背影决绝而孤寂。
山风在他身后呜咽,似哀鸣,又似…低泣。
日子仿佛平静无波地流逝。
释心依旧是那位悲悯众生的佛子,每日讲经、打坐、巡视,对待寺中事务一丝不苟。他偶尔会去静心苑“偶遇”琉璃,随口指点几句最粗浅的佛法根基,每一次都让琉璃感激涕零,眼中的孺慕与“虔诚”日益加深。
而琉璃,也果然如释心所预料的那般,没有放过任何机会。
她凭借着“佛子亲自关照之人”的身份,以及那副柔弱无害的模样,很快获得了在藏经阁外层自由阅览的便利。她确实聪明,并未直奔那些冷僻角落,而是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捧着基础经卷,一副刻苦钻研的模样,唯有在无人注意时,目光才会悄然扫向那些积着灰尘的书架。
释心注入一丝佛力的那卷《金刚伏魔支略》,很快落入了她的视线。
陈旧,冷僻,记载的术法却看起来威力不俗,远超她目前能接触到的普通功法。对于一心寻求强大力量、企图尽快完成任务的魔教圣女而言,这无疑是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盏明灯,散发着致命诱惑。
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,便趁人不备,将那卷轴悄悄藏入袖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