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意刺骨。
不是风，是刀。锋利的指尖划开皮肉，精准地刺入胸腔左侧，攫住那颗仍在微弱跳动的心脏。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，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骨髓。
释心被特制的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，死死缚在菩提树下。锁链上刻满压制佛力的符文，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。鲜血早已浸透残破的白色僧袍，在身下积成一片暗红的泥泞。
视野模糊，耳边嗡嗡作响。但他仍能看清站在眼前的女子。
琉璃。
曾经的素衣少女，如今的魔尊。一袭玄色绣金凤纹的长裙，裙摆逶迤在地，沾染了尘埃与血迹。她容颜依旧绝美，甚至比在佛门时更添几分妖异的艳色，唯有那双眼睛里再无半分伪装的虔诚，只剩下冰冷的、餍足的残忍。
她指尖微微用力，释心闷哼一声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，却咬紧牙关，不让更痛苦的声音溢出喉咙。
“啧，佛子的心血，果然是大补。”琉璃轻笑，指尖沾着一滴璀璨如金珠的血，慢条斯理地送入唇瓣，品尝般眯起眼，“蕴含如此精纯的佛力，胜过苦修百年。难怪天下秃驴都把你当成宝。”
释心艰难地抬眼，目光越过她，望向四周。
灵山圣地，昔日佛音缭绕、梵香弥漫的净土，如今已成人间炼狱。
断壁残垣，焦土千里。熟悉的殿宇阁楼化为废墟，金色的琉璃瓦碎片混着暗褐色的血污，散落得到处都是。曾经听他讲经说法、与他一同修行的僧众，此刻成了冰冷扭曲的尸骸，以各种绝望的姿态倒伏在地，双目圆睁，死不瞑目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，压过了那丝若有若无的、即将彻底散尽的檀香。
而这一切，皆因他而起。
因他一念之仁，信了她家破人亡、一心向佛的鬼话。 因他引狼入室，亲自将她这魔教圣女带入佛门核心。 因他倾囊相授，将镇魔佛印的奥秘一一解析，亲手送入她手中。
她学会了，练成了，然后毫不犹豫地反噬其身。炼化佛印，覆灭禅林，血洗天下。
菩提树叶枯黄凋零，昔日圣树也被魔气侵蚀，散发出腐朽的气息。
“怎么？还在等你那帮泥菩萨过江的佛祖来救你？”琉璃俯下身，冰凉的指尖滑过释心苍白的脸颊，声音甜腻如蜜，却淬着剧毒，“别傻了，释心。你的佛，早就抛弃你了。”
她红唇贴近他耳畔，呵气如兰，说出的话却如万载寒冰：“说出《无相心经》的最后一重，我就给你个痛快。否则，我便日日来取你心血，让你看着自己的佛骨金身一寸寸枯萎，看着这灵山最后一点灵气彻底湮灭。佛子，你还能撑多久呢？”
释心闭上眼，枯寂的心里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。
痛到极致，便是麻木。 悔到极致，便是空无。
他错了。错信了虚伪的慈悲，错付了赤诚的真心。 连累师门，祸及苍生。
死，于他已是解脱。
他只求速死。
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中沉浮，渐渐剥离，坠向永恒的黑暗。
然而—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