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，一声清越悠扬的钟声，如同劈开混沌的光明利剑，骤然贯入他的识海！
当——
钟声浩荡，涤荡灵魂。
紧接着，是恢宏庄严的梵唱之声，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，纯净、祥和、充满不容置疑的神圣力量。
嗡…阿弥哩达…舍哇哈…
剧痛如潮水般退去，冰冷的躯体迅速回暖。
释心猛地睁开双眼！
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。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焦土血狱，而是金碧辉煌、庄严肃穆的宏大佛堂！
周身佛光湛然，纯净磅礴的佛力在体内经脉中安然流淌，温煦舒畅，无一丝伤痕。琵琶骨不再剧痛，玄铁锁链消失无踪。
他端坐于九品莲台之上，身披锦绣袈裟，手持念珠，宝相庄严。下方，是黑压压一片虔诚跪坐的信徒与僧众，皆屏息凝神，专注地聆听他讲经。
檀香袅袅，梵音阵阵。一派祥和神圣，与他闭眼前的地狱景象，形成了极致到荒诞的对比。
时空错乱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他。
这是…怎么回事？
幻觉？弥留之梦？
“……是故，舍利弗，诸法空相，不生不灭，不垢不净，不增不减……”
他自己的声音，清润平和，充满令人心安的力量，正从喉间流淌而出，宣讲着深奥的佛法。
他几乎是本能地继续着讲经，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台下。
然后，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佛堂入口处。
阳光从大门斜照进来，在那光柱之中，跪着一个纤细的身影。
一袭粗布素衣，洗得发白，却干净整洁。墨发如云，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，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。她微微仰着头，露出优美脆弱的脖颈线条，一双清澈含泪的眸子，正一眨不眨地、充满无限孺慕与虔诚地——仰望看他。
琉璃！
是琉璃！那个刚刚还在菩提树下剜他心血的魔尊琉璃！
此刻的她，褪去了所有妖异艳色和残忍冰冷，只剩下十八九岁的少女模样，楚楚可怜，弱不禁风，眼神纯净得像初生的小鹿，仿佛未经任何世事沾染。
巨大的荒谬感和刻骨铭心的剧痛回忆如同烧红的铁钎，狠狠刺入释心的脑海！指尖猛地掐入掌心，带来一丝清晰的刺痛，提醒他这不是梦。
胸腔左侧，那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，却仿佛再次感受到了被指尖刺穿的冰冷剧痛。
“佛子，”身旁侍立的执事僧微微躬身，低声禀报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，“此女已在山门外跪了三日三夜，自称家中逢难，父母双亡，孤苦无依，唯愿皈依我佛，求个栖身之所，剃度出家。观其心，似极为诚笃……”
执事僧后面的话，释心已经听不清了。
巨大的仇恨和杀意如同咆哮的孽龙，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，几乎要撕裂他那副悲悯庄严的皮囊！前世被锁链穿透、剜心取血、师门尽灭的惨状历历在目，每一个画面都在灼烧他的神魂。
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。
但下一刻，无上的佛法修为强行压下了所有翻腾的恶念。澎湃的佛力流转周身，瞬间抚平了所有情绪的波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