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目光落在台下那个看似纯净无瑕的少女身上。
良久。
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，莲台上的佛子，缓缓绽开一个笑容。
那笑容比阳光更温暖，比月光更圣洁，充满了无尽的理解、宽容与悲悯，足以让世间最坚硬的冰雪为之消融。
空灵而慈悲的声音，如同温柔的甘露，洒落在寂静的佛堂：
“阿弥陀佛。”
他看着她，一字一句，清晰无比。
“我佛慈悲，普度众生。”
“你既诚心，便留下吧。”
阳光落在他光洁的额顶，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。他悲悯地注视着台下那株致命的“毒草”，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无人看见的宽大袖袍之中，他指尖的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，一滴鲜红的血珠，无声渗出，缓缓滴落在莲台之上，洇开一点小小的、炽热的暗痕。
佛堂讲经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中结束。
信徒们虔诚叩拜，陆续退去，脸上仍带着被佛法洗礼的安宁与满足。僧众们也开始有序整理法坛，低声交谈着方才佛子精妙的释义，无人察觉莲台上那尊宝相庄严的佛子，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与冰封万里。
释心的目光，自始至终都若有若无地落在那抹素白的身影上。
琉璃依旧跪在原地，低着头，瘦削的肩膀微微耸动，仿佛因激动或感恩而啜泣。那姿态，卑微到了尘埃里，也真诚到了极点。
“你，过来。”
释心的声音响起，依旧平和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琉璃浑身微微一颤，像是受宠若惊，她抬起头，眼眶通红，泪珠欲落未落，更显得楚楚可怜。她怯生生地起身，步履有些虚浮（不知是跪久了，还是演技），低着头，小步挪到莲台之下，再次跪下。
“弟子…弟子琉璃，叩谢佛子慈悲。”声音细若蚊蚋，带着哭腔。
释心垂眸看着她，目光在她发顶的木簪上停留了一瞬。前世，便是这根看似普通的木簪，内里藏有魔门秘宝，助她避过了多次佛力探查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琉璃依言抬头，泪眼婆娑地望着他，那眼神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，充满了全然的依赖与敬畏。
就是这双眼睛…前世骗过了他，骗过了整个灵山。
释心袖中的手指再次收紧，掌心那点尚未愈合的刺痛提醒着他保持清醒。他面上却浮现出更深的悲悯，轻声问道：“你说你父母双亡，孤苦无依？”
“是…”琉璃的眼泪瞬间滚落，“家中遭了匪祸…只剩我一人…呜呜…求佛子垂怜，弟子愿常伴青灯古佛，了此残生…”她哽咽着，说不下去，只是磕头。
演技真是…登峰造极。若非经历过那场焚心之火，谁能不信？
“阿弥陀佛。”释心长诵一声佛号，声音充满了叹息与怜惜，“世事无常，众生皆苦。你能看破红尘，寻我佛门清净地，亦是缘法。”
他略一沉吟，目光扫过旁边的执事僧，温和道：“悟尘。”
“弟子在。”执事僧悟尘立刻躬身。
“这位琉璃…居士，”释心斟酌着用词，并未直接答应她剃度出家，“既诚心可鉴，便先安置下来。带她去‘静心苑’住下吧，那里清静，适合修身养性。一应用度，皆按入门弟子的份例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