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,在小院里打着旋儿。林晚蹲在井边,一双冻得通红的手浸在冰冷的水中,搓洗着全家人的衣服。水冷得刺骨,像是无数细小的针扎进皮肤里,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。
“死丫头,洗个衣服这么慢!还想不想吃饭了?”继母王秀兰尖利的声音从屋里传来。
林晚加快了动作,手指早已冻得麻木不听使唤。她今年刚满十八,却已经像是经历了半辈子的苦楚。自亲生母亲病逝后,父亲娶了王秀兰,她的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。
“姐,我帮你。”八岁的弟弟小林浩跑过来,蹲在她身边小声说。
“不用,快去温书,这里冷。”林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。小林浩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,却是这个家里唯一还会关心她的人。
“可是你的手都裂口子了。”小林浩皱着眉头,从兜里掏出半块饽饽,“我给你留的,快吃。”
林晚心头一暖,刚要接过,就听见脚步声逼近。
“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!敢偷粮食!”王秀兰一把夺过饽饽,揪住小林浩的耳朵,“看我不告诉你爹!”
“娘,是我饿,不关弟弟的事。”林晚急忙站起来解释。
王秀兰冷哼一声,将饽饽扔在地上踩了一脚:“吃啊,怎么不吃了?养你们这两个白吃饭的,真是倒了八辈子霉!”
林晚低着头,不敢争辩。这些年,她早已学会了沉默。父亲林大山是个懦弱的,从来不敢违逆续弦的妻子。这个家,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。
夜幕降临,林晚干完所有活计,才得到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。她蹲在灶房角落小口喝着,听见正屋里传来谈话声。
“赵家那边催得紧,既然答应了,就早点送过去。”是王秀兰的声音。
“可是...那赵铁柱年纪大了小晚一轮还多,听说人凶得很...”林大山犹豫道。
“凶怎么了?能拿出五十两银子聘礼的,能是普通人家?嫁过去吃香喝辣,那是她的福气!难不成你要留她在家里吃白饭到老?”
林晚的手一颤,碗里的粥洒了出来。她早知道继母容不下她,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把她卖出去。
三日后,赵家来人了。
林晚被叫到正屋,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那里。他约莫三十出头,古铜色的皮肤,眉眼深邃,一身粗布衣裳也掩不住结实的身材。这便是赵铁柱了。
王秀兰满脸堆笑:“赵爷你看,我们家晚儿虽然瘦弱,但能干得很,家里家外一把好手。”
赵铁柱打量了林晚一眼,目光在她粗糙的手和瘦削的脸上停留片刻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“既然说定了,三日后我来接人。”他声音低沉,放下聘礼便起身告辞,整个过程没多看林晚一眼。
林晚的心沉到谷底。这男人果然如传闻般冷硬,她的后半生怕是更加艰难了。
出嫁那日,天上飘着细雨。没有锣鼓喧天,没有鞭炮齐鸣,林晚只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,里面是几件打补丁的衣裳和生母留下的一支木簪。
赵铁柱赶着一辆驴车来接她,车上简单铺了层干草。他见她出来,递过一件粗布蓑衣:“披上,雨凉。”